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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圓悅 -【北荒情狼之一】買個王爺好過年 [打印本頁]

作者: aviehsu    時間: 2008-7-19 09:42 PM     標題: 圓悅 -【北荒情狼之一】買個王爺好過年

簡介:
想他可是堂堂北荒國王爺,  
卻在這人生地不熟的鄰國被個不長眼的小販敲詐,  
小小一面鏡子居然要賣他一百五十兩?!  
這實在是太超過了!  
幸好有個“小子”站出來替他伸張正義,  
才幾句話就讓小販免費送上鏡子,還倒貼二十兩當作賠禮!  
這……真是讓他大開眼界哪!  
他千裏迢迢來到南韶國,就是想找個能人回家鄉貢獻,  
而眼前這小子能把白的說成黑的、把死的說成活的,  
簡直就是個人才嘛!  
二話不說,他立刻發揮北荒國的“優良”傳統──  
看中目標、立刻出手、直接綁回家!  
就在他開開心心帶著難得一見的人才返國時,  
才發現這小子竟然不是帶把的,而是正港 女人!  
這可不得了了,聽說南韶國的閨女要是隨便跟個男人走了叫私奔,  
這下他是不是要對她負責到底?

[ 本帖最後由 aviehsu 於 2008-7-19 09:56 PM 編輯 ]
作者: aviehsu    時間: 2008-7-19 09:42 PM

第一章
  經過了多年混戰,玄鈸大陸普遍民生凋敝,人們終於意識到和平的重要性。大陸紀年一零二一年,交戰的各國終於坐下來和談。

  次年,各國簽署了停戰協定,結束了長達一百五十七年的大混戰。從此玄鐵大陸形成東隱、南韶、月海和北荒四國鼎立,諸小國散立的局面。

  東隱國地處群山環抱之中,若沒有人引路,外人根本無法找到它的位置,是四國中最為神秘的一國。連綿陡峭的山脈不但提供了天然的屏障,而且山中還盛產各種珍稀的藥材。

  東隱人愛好和平又多懂醫術,各國人都曾受過他們的恩惠,因此即使在混戰時期,東隱國仍保持與其他國家友好的關係。

  南韶國佔據了大陸最好的一塊地方,擁有萬頃沃野,氣候宜人、物產豐富,是四國之中最為富庶的國家。

  月海國土地雖不及南韶肥沃,卻擁有大陸最長的海岸線。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海上豐富的漁業資源以及玳瑁、珍珠、沉香等珍稀寶貝,使得月海國成為僅次於南韶國的強國。

  北荒國顧名思義是四國中最為荒涼的。能用於耕作的土地還不到國土的六分之一。上地貧瘠加上氣候惡劣,往往一場天災就能使一年的豐苦勞作化為烏有。

  惡劣的環境最為鍛煉人,北荒男人個個驍勇善戰且性情堅忍。他們從牙牙學語時就被灌輸“想要什麼搶來就是了”的觀念,因此打劫成了北荒人在耕作放牧之餘的“副業”。

  南韶國和月海國之間隔著北荒國,照理說走經過北荒的商路是最省事的,可是商人們因為害怕被搶劫,寧可選擇翻越以奇峭出名的橫山山脈。

  橫山山脈是大陸最高也是最長的山脈,素有猿猴難度之說。經由橫山山脈的商路危險且耗時長,十成貨物中能有五成運到目的地就是老天爺保佑了。

  也是因此,月海國的海珍在南韶國變得奇貨可居,而南韶國的絲綢在月海國也成了奢侈品。

  南韶國,京城。

  自從嘉悅帝登基以來,吏治清明、百姓安樂,隱隱呈現出太平盛世的跡象。而不久前各國簽署的停戰協定,更是穩定人心。

  這日恰逢一月一次的趕集,就連平時不太出門的大姑娘小媳婦們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上街趕集了,寬闊的街道被熙熙攘攘的人潮擠得滿滿。

  青石板街道兩邊是林立的店鋪,各色攬客的旗子在風中招展,綾羅綢緞、細巧的繡件、胭脂香粉、各地小吃……乃至月海的珍珠貝母、東隱的珍稀藥材應有盡有,每一種都讓人愛不釋手。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夾雜著兩個穿著北荒服裝的男人。高大的身材以及迥異於南韶人的深刻輪廓,使他們顯得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

  雖然各國之間已經停戰,可是慘烈的戰爭仍給人們留下深刻的印象。

  這兩個北荒男人出現在南韶京城裏,無異於是在溫順的羊群中忽然出現兩頭兇殘的狼。他們每走到一處,人群就會像被劈開似的往兩邊散開。

  這兩個高大的北荒男人卻像被這南韶京城的繁華迷住了,竟對此渾然未覺……

  “王呃——那個爺,您看這只荷包繡工多精致啊!”

  “爺,您看那顆大珍珠!”

  “……”

  丹穆完全被這些精巧的玩意兒迷住了,瞧瞧這瞅瞅那的,恨不能老天爺讓他多長出幾只眼睛。

  “嗯。”

  整齊的街道、琳瑯滿目的貨品、衣著鮮亮的婦女、胖呼呼的孩童……眼前的一切與在北荒所看到的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燕赤烈的心裏一陣抽痛。

  “咦?這是什麼呀?”一下留神,丹穆被一個亮晃晃的東西照花了眼,好奇的拿起來看,才發現竟是一面制作精美的鏡子。

  唔~~他從沒見過這麼精美、這麼明亮的鏡子呢!

  丹穆正愛不釋手的把玩著,卻忽然發現——乖乖,不得了,鏡子裏竟有個毛茸茸的東西正惡狠狠的瞪著他!

  “哇呀!”他嚇得差點失手砸了手裏的鏡子。

  “哎喲!您千萬小心哪,這可是無價之寶呢!”買鏡子的奪回鏡子,還作勢擦了擦額角的“汗珠子”,以示這鏡子真的很珍貴。

  “無價之寶?這不就是一面鏡子嗎?”丹穆不解的問道。

  “喲~~瞧您說的,這怎麼會是一面普通的鏡子呢?昨兒個城東的王大戶出一百兩銀子,我都捨不得賣咧!”

  呵呵~~這北荒蠻子一臉懵懵懂懂的,一看就知道不懂行情,不宰他又要宰誰呢?賣鏡子的暗自得意的想。

  “真的嗎?”燕赤烈也插進來道。

  “當然是真的了,兩位大爺在這大街上隨便打聽,誰不知道我李大做生意一向本分,童叟無欺哪!我看兩位來我們這兒一趟也不容易,賣您面子我也不多說了,一百五十兩一口價,少一文也不賣。”

  這半途插進來的北荒蠻子雖然衣著不起眼,那腰帶上可嵌著寶貝哩!那塊玉牌值不少錢哪!賣鏡子的眼睛一亮,把胸脯拍得砰砰作響。

  “什麼,一百五十兩?!”這價錢都夠他們買一群羊了!燕赤烈和丹穆不約而同的嚇了一跳。

  “我的爺,您瞅瞅這鏡子,做工多精致,鏡面多亮呀!賣一百五十兩不會虧您的。您要是錯過了,打哪兒去找這麼便宜的好貨呀……”買鏡子的一邊口沫橫飛的遊說,一邊把鏡子往燕赤烈身上照。

  “爺您小心啊!這鏡子裏有古怪!”鏡子還沒照到人,丹穆便急著把人給扯開。

  “你、你這家夥在胡說什麼呀!”買鏡子的一聽這話可真急了。

  銀子能不能賺到是小事,如果鏡子不幹凈這件事傳出去,以後誰還敢來買他的鏡子啊!這簡直就是斷了他的生路嘛!

  “我才沒有胡說!”丹穆最恨別人誣賴他說謊了。

  “胡說、胡說,就是胡說,我李大賣的鏡子怎麼可能會有古怪!”買鏡子的也顧不得對方人高馬大,跳出去一把揪住丹穆的領子,氣勢洶洶的嚷嚷起來。

  “你——”丹穆平生第二恨的就是人家誣陷他,當下舉起醋缽大的拳頭就要開打,可他的拳頭還沒打出去,就被燕赤烈一把抓住了。

  “你別胡來,我們這回可不是來找人打架的!”燕赤烈喝止道。

  “是,王呃——那個爺。”自家王爺發話,他哪敢不聽?丹穆雖然忿忿不平,卻不得不悻悻然的放下手。

  “切,我就說這蠻子是胡說的嘛!”買鏡子的李大前一刻還被拳頭嚇得渾身哆嗦,看見這情景又威風起來了。

  “這鏡子就是有古怪!”打又打不得,說又說不贏,丹穆心裏悶極了,氣得用半生不熟的南韶語怒吼一聲。

  他的嗓門本來就大,氣惱之下更是震耳欲聾了,當下幾乎半條街的人都聽到了他的怒吼聲。

  “喂,你們聽到了嗎?那邊有古怪耶!”

  “是啊是啊!聽說有面鏡子成精了!”

  “……”

  人類的天性最是好奇,這鏡子成精的稀奇事一下子吸引許多人的注意,紛紛圍過來看熱鬧。

  “說啊!這鏡子到底有什麼古怪的?你這蠻子要是說不出來,大爺我今天就揪你見官去!”看見有這麼多人圍過來,賣鏡子的覺得有了撐腰的,更是揪著人大聲嚷嚷。

  “你、你、你……”丹穆的南韶話並不純熟,心裏越急嘴上越說不出。

  “丹穆,我們走!”燕赤烈扯開賣鏡子的手,用北荒話大吼一句。

  “蠻子打人了!蠻於當街打人了!這是怎麼回事啊?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買鏡子的一個沒站穩,一頭撞上自家的攤子,立刻撒起潑來。

  “該死,你到底想怎樣?”燕赤烈從沒遇到這麼無賴的人,打又打不得、走又走不了,空有一身武藝,卻只能愣在那裏。

  “要走也行,只要你們把這鏡子買了。一百五十兩,少一個子兒也不成!”買鏡子的一向愛錢如命,哪裏肯放過這兩個冤大頭。

  原來這李大又在想法子訛詐那些外鄉的傻子啦!

  看到這裏,那些熟悉李大習性的人已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事不關己,誰也沒想要站出來幫幫這兩個北荒人。

  “王呃——那個爺,我們可沒有那麼多銀子。”丹穆哭喪著臉道。

  燕赤烈的臉色亦難看得要命。

  “不夠的就拿這玉牌來抵吧……”李大財迷心竅,嘴裏說著,手已自動往燕赤烈的腰帶上摸去。

  “大膽……”燕赤烈的臉上就像罩了一層嚴霜似的。

  “喲~~這京城跟一般的小地方就是不一樣,連這位賣鏡子的大哥都這麼威風、這麼有男兒氣概咧!”人群裏忽然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

  “那當然,誰不知道我李大是這街上的風雲人物呀!這兩個蠻子居然欺負到我李大頭上,還真是不長眼。”李大一邊吹噓,一邊把瘦巴巴的胸膛往前挺了挺,“怎麼樣,我這樣子夠威風吧?哈哈哈哈……”

  “威風,簡直是太‘威風’了!哈哈哈哈……”清脆的大笑聲裏,一個瘦小男子捂著肚子從人群中“跌”了出來。

  “哈哈哈……”看熱鬧的也跟著笑起來。

  “笑什麼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李大漲紅了臉,氣哼哼的道。

  “敢問這位大哥,你們在說的可就是這面鏡子?”那個有著一雙靈動大眼的瘦小男子也不理會他,逕自拿過了那面銅鏡來到丹穆面前。

  “對,就是它。”丹穆忙不迭的點頭。

  “那——能否請這位大哥告知,這面鏡子究竟有什麼古怪呢?”瘦小男子笑嘻嘻的。

  “這鏡子裏面有東西!”所謂伸手不打笑面人,丹穆雖然心裏憋著口氣,卻仍捺著性子回答道。

  “敢問這位大哥,你真的看見了這鏡子裏的怪東西嗎?”瘦小男子故意提高嗓門道。

  “當然看見了,是一個毛茸茸的東西!”丹穆粗聲粗氣的回答。

  “喂,你這蠻子不要亂說話!我的鏡子怎麼可能……”等李大想阻止他已經太晚了,在場的每個人都聽見了丹穆的話。

  “毛茸茸的?那、那不是……”

  “莫、莫不是……”

  “……”

  看熱鬧的人們交頭接耳的。

  “真的還是假的啊?我也來看看!”瘦小男子一面自言自語,一面作勢要往鏡子裏看。

  “對啊!先看看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也要看。”

  “我也……”

  圍觀者一個個伸長了脖子要往鏡子裏看個仔細。只是那瘦小男子拿鏡子的角度很巧妙,折騰了半天誰也沒真的看見鏡面,也因此,眾人的好奇心升到最高點。

  大夥正在疑惑,瘦小男子忽然一聲慘叫,身子一個不穩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媽、媽呀!鏡、鏡子真、真的有鬼呀!”瘦小男子全身發抖,牙齒更是咯咯作響。

  “啊……”尖叫聲裏,原本還在拚命往前擠的圍觀者,立刻以瘦小男子為中心呈放射狀逃開。

  “你、你這小子不要裝、裝神弄鬼,我、我李大才不吃這、這一套……”李大仍試圖力挽狂瀾。

  “既然你不相信我說的,不如我們就請這位老兄幫忙看看吧!”瘦小男子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作勢要將鬧鬼的鏡子拿給路人甲看,“這位老兄,麻煩你……”

  “鬼呀!別過來,別來害我啊……”被點到名的路人甲還沒看清這鏡子裏有什麼,就已經嚇得連滾帶爬的逃了開去。

  “這位大嬸,不如你再幫忙看一看……還是這位大爺……”瘦小男子不罷休,又作勢要將鏡子遞給其他人。

  “走、走開!”

  “媽呀!太可怕了,別纏著我!”

  嘩啦一下,圍觀的人群立刻逃走大半。那些個好奇心旺盛的,也只敢站得遠遠的看熱鬧。

  “呃,莫非是真的……”所謂“三人成虎”的道理就是這樣,說的人多了就連賣鏡子的李大都忍不住懷疑這鏡子真的有問題了。

  “我說‘英雄’老板哪!恐怕這面鬧鬼的鏡子也只有你才處理得了了。”瘦小男子走回來,作勢要將鏡子塞回到主人的手裏。

  “不、不要給我,我也怕鬼呀!”李大嚇得逃開好幾步,生怕鏡子裏忽然探出

  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抓住自己。

  “看來真的有鬼呢!”

  “這賣鏡子的都親口承認鏡子有鬼了!”

  “……”

  這下就連那些遠遠站著看熱鬧的,也嚇得四散逃走了。

  “不給你怎麼行,這可是物歸原主呢!”瘦小男子的眼眸閃過一絲狡黠,硬把那面鏡子塞進李大的懷裏。

  “嗚……”懷裏揣著這面鬧了鬼的鏡子,丟也不敢丟、留也不敢留,李大嚇得抖成了一團。

  “兩位大哥你們也走吧!”瘦小男子眨眨眼,示意燕赤烈他們趁著一團混亂快走人。

  “多謝這位小哥。”燕赤烈道謝。

  “是啊!多虧了你。”丹穆擦了擦額角的汗。

  “舉手之勞罷了,不過這位賣鏡子的可就倒大楣 !”說是寒暄,瘦小男子卻故意抬高了聲音。

  “怎麼說?”燕赤烈皺起濃眉,不解的問道。

  “你想啊!這攤上的鏡子都鬧鬼了,以後誰還敢上他這兒買鏡子呀?”瘦小男子勾勾手指頭示意他低下頭,在他耳邊“耳語”道。

  隨著他的靠近,一股好聞的香氣掠過了鼻端,燕赤烈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完了,全完了,這日子還要怎麼過呀!嗚嗚嗚嗚……”李大越想越覺得前途無亮,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哀號起來。

  嗚嗚~~他也沒招神惹鬼呀!不過就貪心了那麼一點點,怎麼竟遇上這檔子倒楣事?嗚嗚嗚……

  “喂,你該不會是傻了吧?能看出這鏡子鬧鬼的人,自然就有法子制住這裏面的鬼了。”他的愚鈍讓瘦小男子直翻白眼,“好心的”出言指點。

  “對啊!就是這個道理!”李大一下子跳起身,臉上重現笑容。

  “既然知道對了,還不把鏡子——”拿過來?瘦小男子正要伸出手去接那面鏡子,不料——

  “這位大爺您大人有大量,我求求您把這面鬧鬼的鏡子帶走吧!小人實在是怕了……”李大來到丹穆面前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的。

  “可是我沒有這麼多銀子買鏡子哩!”丹穆搔搔頭,挺不好意思的。

  “不礙事,這鏡子的錢我一文也不要您的,只要您把它帶走就成了。”李大硬要把那面鏡子塞進丹穆的懷裏,像在丟燙手山芋一樣。

  “少來,我們才不要。這驅鬼的活兒危險又費事,沒人想當傻子……”瘦小男子從丹穆那兒搶過那面鏡子,作勢要把它丟還給李大。

  “別呀!那我給錢總成了吧!”李大固然捨不得白花花的銀子,卻更怕住在鏡子裏面的那只鬼,只得愁眉苦臉的掏出錢來。

  “切!才十兩怎麼夠,少說也得二、三十兩吧!”瘦小男子討價還價的道。

  “好好好,二十兩就二十兩。”李大心痛得不得了,掏錢的時候連手都抖了。

  “嗯,這還差不多。”瘦小男子掂了掂分量,滿意的道。

  “這、這銀子不是要給我們的嗎?”一旁的丹穆愣愣的看著他把那兩錠白花花的銀子放進荷包裏,終於忍不住插嘴道。

  “給你?莫非你也會驅鬼嗎?”瘦小男子斜睨他一眼。

  “這倒不會。”丹穆老實的搖搖頭。

  “這不就對了,這二十兩銀子可是我辛苦幫人驅鬼的酬勞呢!”想到自己一下子就賺到二十兩,瘦小男子的臉上都笑開了花。

  呵呵!還真是個有趣的小子!瞧著他那眉飛色舞的靈動模樣,燕赤烈的心情也跟著轉好。

  “喏,看在你們幫我做成一筆大生意的份上,今天就由我請客喝茶啦!”瘦小男子笑嘻嘻的去拉丹穆。

  丹穆身為王爺的侍衛,在沒得到王爺的允許之前,是不能隨便跟人離開的。可瞧這小於細瘦胳膊細瘦腿兒的樣子,恐怕稍一用力就會折斷了。

  想到這,丹穆也不敢太用力掙扎,只在暗地裏使個千斤墜。

  “喂~~我可提醒你,鐵公雞拔毛的機會是很少的,錯過這個村下回就沒這店啦……”一拉沒拉動,再拉還是沒能拉動,瘦小男子氣得放開了丹穆,雙手擦腰道。

  “哈哈哈哈……”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陣大笑聲,是燕赤烈在一旁聽得有趣,忍不住大笑起來。

  “你……”見他居然笑話自己,瘦小男子又是撇嘴又是瞪眼的。

  “既然鐵公雞拔毛的機會這麼難得,我們怎麼可能不去呢?”哈哈!燕赤烈覺得自己的心情更好了。

  瘦小男子一怔,隨即意識到他是順著話頭在調侃自己。

  原來這北荒蠻子也並非真的木訥愚笨。瘦小男子若有所悟的望著眼前這高大的男人,意外的發現這輪廓深刻的北荒蠻子還堪稱英俊哩!

  天哪!我到底在想些什麼呀?!瘦小男子猛然警醒,臉色微紅的低下頭。

  微風拂過帶來他的氣息,那是一種甜絲絲的香味,讓人好像置身於春天的草原。燕赤烈忍不住湊過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倣佛會灼傷人的熾烈氣息吹拂在頭頂上,瘦小男於嚇得“啊”的一聲跳起來,“咚”的一頭正好撞上燕赤烈的下巴。

  “你湊這麼近做什麼呀!”什麼時候這家夥居然站得這麼近了?瘦小男子一邊質問,一邊警覺的扶住頭頂上被撞歪的發髻。

  “你身上好香,搽什麼東西?”既然他已經發現了,燕赤烈索性大大方方的問。

  “你、你身上才搽什麼東西呢!”瘦小男子沒好氣的推開他的大頭,巴掌大的小臉“轟”的一下紅了。

  就像一不小心打翻了困脂粉盒,嬌傃的紅色從顴骨向耳後蔓延,越來越淡、越來越淡,終至無色。而白皙的膚色與臉上的紅暈相互襯托,更顯得白的越白、紅的越紅。

  紅得真好看哪!凝神再看,竟發現他的皮膚細膩得幾乎看不到毛孔!燕赤烈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

  “看、看什麼看,沒見過男人臉紅啊!”瘦小男子極力按捺住想捂住臉的衝動,兇巴巴的吼他一句。

  “見是見過,卻沒見過紅得像你這麼好看的。”

  是啊!我也沒見過像你這麼厚臉皮的!瘦小男子大翻白眼。

  “喂,你的眼睛怎麼了?”一只粗糙的大手固定住他的下巴。

  “沒事,只是在思考去哪裏喝茶的問題。”瘦小男子想掙脫他的大手,但這北荒蠻子的手卻像鐵鉗似的,怎麼也掙不開。

  “去哪裏?”摸了細滑的下巴,又摸了細膩的面頰、光潔的額頭、俏皮的鼻子,燕赤烈才放開他道。

  “跟我走吧!”瘦小男子摸著被掐紅一塊的下巴,悻悻然道。

  唉~~誰不知道這些北荒蠻子都是沒開化的,真要跟這家夥計較,恐怕自己會先被氣暈。算了算了,就當是他多管閒事的教訓吧!

[ 本帖最後由 aviehsu 於 2008-7-19 09:44 PM 編輯 ]
作者: aviehsu    時間: 2008-7-19 09:43 PM

第二章
  眾所周知,南韶人喜歡喝茶,跟人談生意、聚會也大多會選在茶樓裏。

  他們往往一大早就空著肚子去茶樓,先叫幾碟茶點墊墊肚子,隨後泡上一壺茶,弄點兒幹果,一邊吃喝一邊說話,等吃過午飯再回去。

  因此南韶國的茶樓往往兼具茶樓與食肆兩者的功能。茶樓裏除了供應傳統的茶水、小點、瓜果之外,也會供應飯菜面食。

  長樂街是京城有名的茶樓一條街,從街頭到街尾林立著大大小小一百多家茶樓,各有各的特色。

  拖著兩個大男人在長樂街上轉了好半天,瘦小男子終於確定了目標——一家叫作“回味”的小茶館。

  茶樓開在位置不算好的拐角處,顯示價位比較經濟實惠;裏頭超過半滿的茶客,說明這家的東西應該還不錯;明凈的店堂、衣裳整潔的店小二,說明這家的衛生不錯,不至於發生鬧肚子的慘事……

  走進小茶館,要了一壺鐵觀音,又要了點心、瓜果各四色。

  茶水跟點心很快的就送上來,雖然味道都挺不錯的,可看看身邊那兩個高大異常的北荒男人,再看看桌上那些碟子跟裏面盛的東西,瘦小男子第一次發現它們是多麼的袖珍。

  狠下心,把點心增加到八色,又另外叫了些面食,這才覺得差不多了。

  燕赤烈他們本打算進了城就找地方吃飯,沒料到卻被賣鏡子的扯住折騰了半天,如今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

  “好吃……太好吃了!”丹穆端著一碗面吃得唏哩呼嚕,一邊吃一邊還含含糊糊的稱讚。

  雖然燕赤烈也覺得餓,可他手上倣佛還留著肌膚的滑膩感,而他的鼻子也似乎仍能聞到那股……

  食不知味的吃了幾口,燕赤烈忍不住抬頭去看坐在對面的瘦小男子。

  瘦小男子正專心吃著點心。只見他細細的手指拈著一塊做成梅花型的點心,先小心咬掉外層的酥皮,隨後才開始進攻裏面的餡。

  甜甜的豆沙餡拌著香噴噴的芝麻,再配上上等的豬板油,色澤白皙、滑而不膩。難怪這家店雖然地點偏僻,生意仍不錯。

  “唔~~味道還真不錯呢!”瘦小男子享受的瞇起了大眼。

  陽光照進敞開的窗欞,籠罩在他身上。黑發上就像是鍍了一層黃金似的,而略顯蒼白的臉色也因此顯得紅潤不少。

  大眼細瞇、嘴角上揚,從燕赤烈的角度,甚至還能看到那口潔白整齊的牙齒。

  不同於五官深邃、身材壯碩的北荒人,南韶人的五官大多比較平,乍看就像是開了眉眼的面團似的,而他們的身材也大多比較瘦弱。

  在燕赤烈看來,這些細眉細眼的“面團”大多面目相似,往往讓人分不清誰是誰,可是這瘦小男子卻是與眾不同的。

  他的五官很柔和,眉眼也是淡淡的,可大眼顧盼之間能放出璀璨奪目的光華,薄薄的嘴唇能說出足以擊退人的鋒利言語……

  燕赤烈目光炯炯,鎖定了對面的瘦小男子。

  “呃,怎麼了?”探究的目光讓瘦小男子坐立不安的,臉又一次紅了起來。一口香甜的豆沙餡停在喉嚨,上不得又下不得的。

  呵呵!他還沒見過這麼喜歡臉紅的男人咧!燕赤烈有趣的想。

  該不是哪裏露餡了吧?瘦小男子忍不住又扶了扶頭頂的發髻。

  發髻無恙,該不會是臉上……他拿出鏡子不假思索的往臉上照去,鏡子還沒照到人,一只大手就“砰”的一聲蓋住了鏡面。

  “不能照!”一個大得像打雷似的聲音吼道。

  “什、什麼?”瘦小男子被他吼得一愣。

  “丹穆,你先坐下再說!”發現他們已經成為茶館裏的焦點,燕赤烈趕緊低喝一聲。

  “是。”丹穆坐下,壓低嗓門道:“這鏡子是不能照人的,那東西還在裏面啊!”

  “對喔!得先驅鬼才行,呵呵……”瘦小男子一邊說著,一邊從茶壺裏倒了點茶水到鏡面上,又摸出一塊帕子隨便擦了擦。

  “呃,這樣就好了?”丹穆一臉詫異。

  “是啊!”

  “不需要齋戒、不需要跳神、也不需要祭祀嗎?”越想越覺得奇怪,丹穆一迭聲的追問。

  在他們北荒國,驅鬼降魔是一樁大事,當事人必須沐浴齋戎半個月,並請巫師來跳大神,同時還得舉辦隆重的祭祖儀式。

  “對啊!想要驅鏡子裏的這只‘鬼’,這樣就可以了。”瘦小男子將一雙大眼笑成了兩彎新月。

  “可是我怎麼……”仍覺得下太踏實呢?丹穆困惑的直搔頭。

  “喂~~看這裏!”驀地,一聲大喊。

  “啊?!”丹穆下意識的抬頭,正好對上亮晃晃的鏡子,又被裏頭的“鬼”嚇得栽在地上。

  “對不住啊!我只是想跟你開個玩笑而已,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呃——”瘦小男子總算咽下那個“傻”字。“我沒想到你居然沒認出自己來。”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拉丹穆起身,可丹穆的身子又沉又重,使盡了力氣就是拉不起來。

  “你、你說我就是那個毛茸茸的鬼?”丹穆的眼睛越瞪越大。

  “是啊是啊!我還沒見過像你這麼‘純’的人哪!真的好傻,哈哈……”瘦小男子越想越覺得整個事件好笑,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

  他的笑聲就像銀鈴兒似的,清脆悅耳。五官雖然不算漂亮,卻也生動得很,而此刻更是一下子亮了起來。

  柔和五官配上這豪爽的笑,竟也很好看!燕赤烈看得有些發怔。

  這笑聲可真好聽哩!丹穆的表情更傻了。

  “喏,你自個兒拿去看個清楚吧!”拉了幾次都沒能把人拉起來,瘦小男子索性也不費那個勁兒了,直接將鏡子塞進他的大手裏。

  “還、還真的像我呢!”丹穆摸摸鏡子裏的那個大胡子,喃喃的道。

  “什麼像你,明明就是你本人好下好。”真正是孺子不可教也!瘦小男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可我還是覺得……”丹穆期期艾艾的。

  北荒人好戰,一年裏有大半日子是在打仗。平常十天半個月不照鏡子也是正常的,大多都是在洗臉的時候往盆裏瞅一眼就算數了。

  再說,他們去哪裏找這麼清楚的鏡子呀!就算搶來的時候是清楚的,不久後也因為沒有人懂得磨鏡而變得模糊不清。

  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清楚的看見自己的臉。當然,前提是鏡子裏的這只真的是他本人。

  唉~~真是敗給這蠻子了!瘦小男子再一次翻了個大白眼。“你這家夥給我看好了,這是你的眉毛、你的眼睛、你的大鼻子,還有這些亂蓬蓬的胡子。”

  隨著說話的聲音,鏡子裏也忠實的顯現出細長的手指滑過濃眉、眼睛、大鼻,最後落在大胡子上。

  “大胡子,這回你總該相信了吧?”揪住那一把亂蓬蓬的大胡子,瘦小男子“惡狠狠”與他對視道。

  “相信了。”丹穆不好意思道。

  “哼!”白生生的手指揪著漆黑的大胡子,意外的礙了燕赤烈的眼!他的濃眉皺得都能夾死蚊子了。

  咦?這小男人的身上似乎有一股好聞的香氣?丹穆不自覺的湊到瘦小男子身上嗅啊嗅的。

  “丹穆,你還不起來?躺在地上不覺得丟人嗎?”他正嗅得開心,耳邊忽然傳來燕赤烈的斷喝。

  “是!”當下那沒被大胡子掩蓋的大臉,全漲成了醬紅色。

  瘦小男子也被這一聲吼嚇得跳起來。

  “這面鏡子還給你。”丹穆將鏡子給他。

  “不、不用了,這鏡子就送給你啦!記得回去把這些嚇人的大胡子好好刮一刮。”瘦小男子雙手亂搖,下意識的往後退啊退。

  才退幾步,背後就“砰”的撞到了什麼。他回頭一看,才發現撞上的竟是那個沒事總喜歡拿直勾勾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大蠻子。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瘦小男子一邊道歉,一邊就想腳下抹油溜走。

  然而一只有力的大手壓在他的肩膀上,阻止了他的逃離。

  “我不介意。”

  “呃,你能下能放開我?”男性的濃烈氣息包裹著他,瘦小男子整個人都有點僵住了。

  “我都說過我不介意了。”燕赤烈滿不在乎的道。

  “可是……”我很介意啊!

  隔著衣物仍能感覺到身後的體溫,還有那就在自己頭頂的熾熱呼吸。天哪!現在是什麼情況?!瘦小男子,不,男扮女裝的林雅竹暗自叫苦。

  “這鏡子這麼貴重,我不能……”

  “別客氣,也就半兩銀子而已,就當作你們幫我賺這二十兩銀子的謝禮吧!”幸好這時丹穆插了進來,她才得以與燕赤烈拉開一點距離。

  “才半兩銀子?”

  “才半兩?!”

  兩個北荒男人異口同聲的驚道。

  “是啊!半兩銀子還是京城的價格呢!”要是換作其他地方,這面鏡子恐怕連一半的錢也不需要吧!林雅竹好心地告知。

  “該死!”這賣鏡子的家夥也實在太可惡了,只值半兩銀子的鏡子居然要訛詐他們一百五十兩,真是欺人太甚了!燕赤烈的臉色難看極了。

  看見他那嚇人的臉色,趁著他沒注意到自己,雅竹趕緊走人以策安全。

  “咦?那家夥人呢?”等燕赤烈回過神,眼前只剩下喝了一半的茶水和吃得底朝天的大小碗碟。

  “是啊!人去哪裏了?”丹穆亦困惑得直搔頭。

  “兩位客倌謝謝惠顧,鐵觀音一壺、茶點茶果各八色、韭菜餃子一斤、三鮮面一碗,一共兩百三十文哪!”店小二見他們在東張西望,還以為是招呼要結帳,一溜小跑的過來道。

  敢情那瘦小男子請客歸請客,這茶錢還得他們自個兒掏腰包呀?燕赤烈和丹穆面面相覷,隨後不約而同爆發出一陣大笑。

  掏錢付清茶錢後,兩人在一連串“客倌慢走”、“歡迎下次光臨”的歡送聲中,走出了茶館的大門。

  此刻正值夕陽西下,五色晚霞遍染天際,美不勝收。從回味茶館門外往西邊望去,鹹蛋黃似的太陽就掛在西門角樓的一角。

  又是被訛詐,又是被白吃,這一天過得還真是精採萬分哪!呵呵……燕赤烈不禁微笑起來。

  “王呃——那個爺,您有沒有覺得我們已經找到了?”趁著自家主子心情好,丹穆期期艾艾的道。

  “找到什麼?說清楚。”每次不是“這個爺”就是“那個爺”,讓這家夥好好的喊聲“爺”真有這麼難嗎?燕赤烈的濃眉微皺。

  “明明是從賣鏡子的那兒訛了二十兩銀子,卻還能讓人家感激涕零;明明是說了要請客,結果付帳的卻變成我們。您想啊!如果我們每個北荒人都能學到這本事,以後不就吃喝不愁了嗎?”丹穆越說越興奮。

  “腦子裏盡想些不入流的事,沒出息!”燕赤烈當頭給他一個爆栗。

  “爺……”丹穆摸著腦袋怪委屈的。

  “唉~~事關國事,哪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燕赤烈嘆口氣。

  北荒國上地最為貧瘠,糧食根本就無法自給自足。北荒男人從懂事開始,他們的父母就會指著南韶國跟月海國的方向告訴他們,那是他們的大糧倉。

  翻開北荒國的歷史,就是一部赤裸裸的劫掠史。根據北荒國的法律,劫掠他國的財物並不算是犯罪。北荒的軍隊也同時身兼軍人與強盜雙重身分。

  當人們意識到劫掠遠比耕種更輕松、收獲也更大時,就沒有人願意去辛苦的種地了,於是僅有的那些耕地也被荒廢了。

  當皇兄還是太子的時候就意識到,一個國家太過於依賴劫掠並非好事,可是父皇和他的臣民們卻很熱衷於打劫鄰國,反而斥責大哥懦弱。

  靠劫掠養活一個國家是建立在大陸諸國混戰的基礎上,可所謂久戰必合、久合必戰,皇兄繼承皇位的第二年,厭倦了連年戰爭的人們開始呼喚和平。

  對於劫掠的過於依賴,造成劫掠到的東西越多,物產就越不足的荒謬事實;而大陸停戰協定的簽署,使得北荒人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的劫掠了。

  洞察先機的皇兄早就料到了這一天,從他繼位開始就頒布一係列鼓勵農耕的法令,甚至還親自帶人下田去耕作,卻因為積習已久而成效不彰。

  雖然不少北荒人仍幻想著繼續靠劫掠過好日子,可是清醒者已經看出,過去的好日子一去不復返了,北荒國想要生存發展就必須改變。

  這次皇兄派他出使南韶國,表面上是兩國通好,實際是希望能夠借此機會考察南韶國的風土民情,更希望找到能人來改善北荒國的經濟狀況。

  可這些日子他也遊歷了不少地方,就是沒找到想要找的人。

  想到這,燕赤烈心中黯淡。

  “王呃——那個爺,您是怎麼了?”見自家王爺一直在發呆,丹穆忍不住拉拉他的袖子,擔心的道。

  “沒什麼,我們走吧!”燕赤烈回過神來,一馬當先的往前走。

  丹穆趕緊拔腿跟上。

  他們一前一後走出長樂街,經過了平安裏,再走過青雲街……眼看就要走過朱雀街了。

  “王呃——爺,我們走過頭了。”丹穆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沒過。”燕赤烈頭也不回的。

  “真的走過了!您現在走的方向錯啦!這是往市集去的,我們住的宮驛在這邊。”見他執意不回頭,丹穆急得快跳腳了。

  他們的官方身分是前來遞交通好國書的北荒使臣,所以就住在專門用來招待來往官員的官驛裏。

  “我要去的就是市集。”

  “莫非您還打算去找那個賣鏡子的算帳?”丹穆先是一怔,隨即就明白過來了。

  “你這家夥還不是最笨嘛!”劈頭又是一個爆栗。

  他這北荒國的王爺可說是強盜的祖宗,那個不長眼的家夥竟然敢在他的頭上動上,還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燕赤烈的臉上掠過一絲殺氣。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拐進青石街。

  “……您在這大街上隨便打聽,大家都知道我李大做生意童叟無欺,我看您來一趟也不容易,我也不多說了,這鏡子五十兩一口價,少一文也……”隨風傳來了熟悉的大嗓門。

  燕赤烈跟丹穆對視一眼。

  不久之後,丹穆懷裏揣著兩面銅鏡、雙手各拿一面銅鏡,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出了青石街;而瘧在後面的燕赤烈,雖然沒有揣著銅鏡,卻帶走更珍貴的東西——磨鏡的秘方。

  “天殺的,還我的銅鏡!還我的秘方!我不要活啦!嗚……”他們身後,殺豬般的哀號成為這場劫掠最好的終曲。

  轉眼間,燕赤烈在南韶國的京城已經待了半個月。

  這期間他拜見了南韶皇帝,呈上兩國通好的文書。他也參加過不少飲宴,皇家的、官家的、私人的都有,一有機會他就會向人打聽哪裏有能人。

  能人確實介紹給他不少,卻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每每抱著希望而去,帶著失望而歸。

  每次失望的時候,燕赤烈都會想起那個萍水相逢的瘦小男子,想起他智鬥賣鏡子的情景,後悔當時自己怎麼沒留下這個小能人。

  日子一天天過去,眼見歸期一天天逼近,可別說是大能人了,就連小能人也沒見到,而唯一的收獲就是他的南韶話進步了不少。

  這天,燕赤烈從一個據說是大能人的白胡子老頭那兒出來,聽了太多“之乎者也”,他整個腦袋都暈了。

  摸啊摸的,他好不容易才從懷裏摸出一張寫滿名字的紙片。畫去白胡子老頭的名字時,燕赤烈發現這已經是名單上的最後一個名字了。

  “唉……”莫非北荒國就注定與能人無緣嗎?燕赤烈垂頭喪氣的。

  就連駿馬也像感覺到主人低落的心情似的,用它的大腦袋輕輕的頂一頂他的腰。

  “烈日,別為我擔心,沒事的。”燕赤烈翻身躍上馬背,正要打馬離開,一旁的茶莊裏忽然傳出一個清亮的聲音。

  咦?這聲音有些熟悉。燕赤烈本能的勒住了韁繩。

  “一百兩銀子買一個秘密,是關於劉大人為什麼不再光顧你們茶莊的秘密喔!”

  “胡說,我這雨龍茶莊可是百年老字號,劉大人最喜歡我們這兒的茉莉茶了。

  總讓底下的人十斤十斤的往府裏買哪!”一個蒼老的聲音反駁道,卻不知為什麼聲音有些顫抖。

  “切,要真是十斤十斤的買回去,那個劉大人還不成茶桶了?”噗哧的一聲笑。

  “胡說八道,怎能隨便詆毀朝廷命官……”

  “這麼說,剛才那穿著劉府下人衣衫的家夥一定是走錯門了。也太離譜了吧!誰不知道京城赫赫有名的雨龍茶莊是開在元寶街上的,那家夥去隔了兩條街的皇姑子街做什麼?”清亮的聲音促狹的道。

  “這位小爺,你、你真的看到了?”知道皇姑子街新開了一家外地來的大茶莊,一聽這話,蒼老的聲音頓時大為緊張。

  “唉~~那下人做事怎能這麼毛毛躁躁的呢?”又是搖頭又是頓足的,做足了姿態。

  “這位小爺,我們有事好商量。”蒼老的聲音截著他的話頭,怕他真去拉人了,豈不是讓雨龍茶莊鬧笑話了。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過去把那家夥給拉回……”清亮的聲音故意裝作沒聽到,轉身就要出門。

  “這位小爺,你說的消息我們買了!”

  “……”

  這調侃的語氣與他記憶中的絲毫不差!真的是那個小能人!燕赤烈忽然醒悟到,他們之間只隔著一片薄薄的門板。

  他正要跳下馬進去找人,卻看見小能人一臉喜孜孜的被同樣滿臉笑容的老掌櫃送出來了。

  “五十兩的訂金我先帶回了,三天後再來取剩下的五十——”話還沒說完,雅竹就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

  因為逆光的關係,她只看見一個巨大的陰影矗立在面前,龐大的身軀結結實實的擋住身後的光線。

  “我終於找到你了!”激動之下,燕赤烈也顧不得下馬了,虎腰一彎、大手一攬,就將讓自己念念不忘的小能人提到了半空。

  “混蛋,放下我!”雅竹又是氣又是怕,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懸在半空中的腿胡亂的踢打。

  “別踢了,我是燕赤烈呀!”

  “啊……”雅竹掙扎得更瘋狂了。

  “我是燕赤烈啊!小能人你忘記我了嗎?對了,我有鏡子作證……”燕赤烈被她弄得手忙腳亂的,還挨了幾個狠踢,才想起可以拿出那面鏡子來作證明。

  他只想著要拿鏡子,忘記自己手上還拉著韁繩。他的愛馬無辜的被踢了好幾腳,正極度不爽,發現勒住脖子的韁繩松開了,立刻撒開四蹄狂奔起來。

  “啊……”雅竹的身子被掛在半空。

  “該死!”燕赤烈詛咒一聲,本能的想收緊韁繩,可韁繩卻從他的手指縫滑了下去。

  大黑馬完全失去了控制,在大街上瘋狂的奔跑起來。

  “馬瘋了,快逃命啊!”沿路的行人攤販尖叫著四散躲避。

  “救命啊!放開我、放開我……”她不想跟這個瘋子在一匹馬上!雅竹嚇得一邊哇哇亂叫,一邊胡亂的扳他的手。

  “該死,你冷靜點,別再動了!”發現她這個危險的舉動後,燕赤烈馬上收緊了扣住她的五指,大聲的喝止。

  可被嚇壞了的人,哪那麼容易冷靜呢?

  瘋狂的掙扎中,頭巾滑了下來,漆黑的長發在風中瘋狂的搖擺,不時的鞭打在燕赤烈臉上。而被他抓在手裏的衣領,也發出了布料被撕裂的細碎聲!

[ 本帖最後由 aviehsu 於 2008-7-19 09:45 PM 編輯 ]
作者: aviehsu    時間: 2008-7-19 09:46 PM

第三章
  “敢動,我就把你丟下馬去!”終於,燕赤烈爆出炸雷般的怒吼。

  “嗚……”雅竹被他的氣勢嚇住了,僵著身子不敢再亂動。

  努力許久,才終於將人安全的挪到馬背上,燕赤烈這才松了口氣。

  幸好,幸好他沒事!想到剛才的驚險,他仍覺得可怕,近乎虛脫的感覺湧了上來。

  “你這瘋子,你差點害死我知不知道!嗚嗚嗚……”剛才那種身子騰空的感覺太可怕了!雅竹一把抱住他,嚎啕大哭起來。

  “該死!”他差一點就失去小能人了!

  “嗚嗚嗚……”雅竹一邊抽抽噎噎的,一邊用小拳頭敲打他寬闊的背,眼淚鼻涕糊了他一身。

  “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你已經安全了……”緊緊抱著懷裏的瘦小身子,燕赤烈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慶幸。

  “嗚嗚……”終於,抽泣聲越來越小了。

  “別怕,我會保護你……”他呢喃著。

  而大黑馬在人口稠密的京城窩了這些天早就不耐煩了,好不容易逮到這機會,自然是由著性子撒野,往城外奔去。

  馬背上的兩人沉溺在各自的情緒中,壓根沒注意到自己正離京城越來越遠。

  終於找到一處水草肥美的地方,大黑馬揚起兩只前蹄長嘶。

  “撲通”一聲,馬背上的兩個人被馬兒給“卸”了下來。

  “呃,這是哪裏?”雅竹這才發現自己被甩在一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陌生地方。

  “應該是京城外的某個地方。”驀的,她的身下發出了一個聲音。

  “啊!”她嚇得跳起來。

  “別怕,是我。”被她坐在身上的男人回答。

  “你——你不是那個北荒蠻呃——男人嗎?”腳踏實地了,一顆心也終於定下來,雅竹這才認出這個有些面熟的高大男人。

  畢竟她這輩子就只見過兩個北荒人,其中一個還是大胡子,很好辨認。

  “小能人,你果然對我念念不忘。”燕赤烈有些沾沾自喜。

  “切,你才對我念念不忘咧!”她忍不住望天翻了個白眼。

  “原來你也知道我對你念念不忘,我們這樣算下算是心有靈犀?”聽了她的話,燕赤烈更高興了。

  他的嘴巴咧得開開的,露出整齊的大白牙。

  不知怎麼的,看到這有些蠢蠢的笑,到了她嘴邊的諷刺消失了。

  恐怕這北荒男人壓根就沒弄明白這心有靈犀的意思,算了算了,還是別跟他計較吧!雅竹告訴自己。

  “喂,你還沒回答我。”她這裏想得開,燕赤烈卻不屈不撓的問。

  “算、算是吧!”雅竹噎了一下,才勉強道。

  就在他們說話的當兒,夕陽已經西下,暮色籠罩四周。

  看這天色是無法在關城門前趕回去了。哎~~看樣子逃不了在野地露宿一晚的命運了。雅竹暗暗嘆口氣。

  幸好她仍穿著男裝,而那家夥也夠魯鈍,否則這孤男寡女的在野外獨處一夜,被人知道可就麻煩大了。

  “別怕,我會保護你的。”看見他皺著眉的樣子,燕赤烈還以為他在害怕,趕緊安撫他。

  “嗯。”雅竹也不點破,只點點頭道。

  “你一定餓了吧!我去找點東西。”

  “好。”

  “這個你留著防身。”燕赤烈拔出插在靴筒裏的匕首,交到雅竹的手裏,關照道:“烈日也會留在這裏陪你的。”

  肇事的大黑馬早就找了水草肥美的地方吃著草,聽見主人說起自己的名字,敷衍的嘶鳴幾聲了事。

  “嗯。”她依然點點頭。

  “那——我走了。”走了幾步,燕赤烈忍不住回過頭——小能人看起來那麼瘦弱,倣佛會被四周的昏暗吞噬了似的。

  天哪!他又開始用那種直勾勾的眼神望著她了!雅竹打了個寒噤。

  “走吧走吧!別像個娘們似的。”怕被他看出什麼不妥來,她假裝不耐煩的道。

  “夜裏涼,小心著涼了。”驀的,一件仍帶著體溫的袍子罩上了她。

  “你……”雅竹想將袍子還給他,可燕赤烈已經走遠了。望著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樹林那邊,一種叫作感動的東西浮上她的心頭。

  雖然北荒人在玄鈾大陸可說是名聲狼藉,可這一刻,她相信這個叫作燕赤烈的北荒人是不一樣的。

  野外的夜晚確實很冷,雅竹哆嗦的裹緊那件厚實的袍子。他的氣息籠罩住她,就像被他抱住似的……

  避風的坡下燃起了一堆篝火,篝火上用松枝串烤著一只肥嫩的山雞。

  油脂順著烤得金黃的雞皮流下來,混合著松脂滴落在火焰上,發出滋滋的聲音。空氣中混合著松脂和食物的清香,輕易撩動起人的食欲。

  天上沒有月亮,卻有無數繁星,將絲緞似的夜空點綴得分外華麗。

  篝火緊挨著一條小河,金紅色的火焰在夜色中跳舞的身姿倒映在水面,微風過處閃爍出無數金色波光。

  先前的那番“浩劫”讓她的頭發亂得像瘋婆子似的,正好趁著那個叫燕赤烈的家夥不在眼前的時候先打理一番。

  雅竹在小河邊尋一塊平坦的石頭坐下,先用手指梳開打結的長發,隨後又從懷裏摸出一把小木梳,慢慢的梳起來。

  她的發質很柔順,不一會兒工夫,亂蓬蓬的頭發就變成了乖順一束。她一手固定住發根,一手握著發東迅速繞了幾圈,很快就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

  沒有亂糟糟的長發在眼前亂舞,雅竹整個人都清爽了起來。她微瞇起一雙星眸,揚起小巧的頭顱,用心去感受。

  夜很靜謐,草叢裏不時傳出不知名的蟲鳴;油脂不時滴落在篝火裏,爆起一陣陣劈哩啪啦聲;夜風搖曳著樹梢,發出沙沙沙的聲音……

  她喜歡這靜謐的夜,喜歡這種寧靜的感覺。她的嘴角不禁微微揚起,秀氣的眉眼也變得更恬靜了。

  忽然有什麼淩空飛來,“啪答”一聲正好掉在她的腳旁。雅竹還沒反應過來,那東西就劈哩啪啦一陣亂跳。

  “啊!”她嚇得跳起來。

  雅竹定了定神望去,才發現那嚇壞自己的居然是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魚!

  奇怪,大魚怎麼會莫名其妙從河裏跳出來呢?

  雅竹正在疑惑,“嘩啦”一聲,明鏡也似的河面裂開了,一個溼漉漉的男人從河裏冒出頭來。

  “喏,今晚的加菜!”從水裏鑽出來的男人——燕赤烈,大剌剌地道。

  “你、你怎麼會在水裏?”雅竹結結巴巴的。

  “你發呆的時候下去的。”

  她大張著嘴,半天合不攏。

  “你這小家夥是怎麼了,該不會被一條魚給嚇傻了吧?”看見她傻愣愣的模樣,燕赤烈一邊皺眉,一邊大踏步往岸邊走來。

  寬闊的肩膀、強壯的手臂、結實的胸膛、整齊的六塊腹肌……

  他裸裎的身體呈現在她面前。

  “你沒有穿衣服!”雅竹驚呼。

  “這是顯而易見的,不是嗎?”燕赤烈精赤著身子走上岸來,順便還拐到她的身邊撿起那條魚。

  他彎腰的時候,她甚至還看見他肌肉緊實的臀……

  “天哪天哪!我一定會長針眼的!”雅竹雙手掩面,呻吟著蹲下身去。

  “我的匕首呢?”一只手推推她,他的聲音就在她頭頂。

  “在火堆邊。”她頭也不敢抬的指指火堆的方向。

  “哦……”

  “吧嗒吧嗒”的腳步聲往篝火那裏去了,雅竹這才松了一口氣。才抬起腦袋,竟又看見他赤裸著身子走回來,她只得繼續維持低頭的姿勢。

  “你、你不覺得冷嗎?”她結結巴巴的暗示道。

  “不覺得。”燕赤烈蹲在河邊開始劫魚。

  “拜托,你能不能把衣服穿起來啊?”雅竹被他的回答噎了一下,決定不再跟他玩這種暗示來暗示去的遊戲了。

  “我有的你不也有嗎?又不是娘們還害什麼臊呀!”燕赤烈哈哈大笑。

  “你——”還真是個口沒遮攔的大蠻子!她大皺眉頭,小腦袋更是低得讓人只能看見頭頂了。

  “好好好,我去穿上行了吧?”看見他這樣子,憐惜之情油然而生。

  燕赤烈在河裏洗了洗手,站起身走到自己放衣服的地方,拿起一件幹衣擦幹身子,然後才開始穿戴。

  “穿好了。”

  雅竹這才敢張開眼睛,但下一刻,她的大眼又一次瞪圓了!原來這家夥所謂的穿好,就是隨便套了條褲子啊!

  完了,她一定會長針眼的!

  就在她發愣的當兒,燕赤烈已經用匕首幹凈俐落的去鱗、剖魚、洗凈,順手又折了一段粗細適中的樹枝。不久後在烤成黃金色的山雞旁邊,又多了一條香噴噴的肥魚。

  雖然經過一番嚴正的抗議,他最後還是穿戴整齊了,可是雅竹卻覺得自己累得像打了場仗似的。

  她早已是饑腸轅轅,此時被香味勾動食欲,當下肚子傳出嘰哩咕嚕的饑鳴。

  真丟人!她的雙頰又一次變得紅通通。

  “快吃吧!”一只香噴噴的雞腿遞到她的鼻下。

  “謝謝。”一把“搶”過他手裏的雞腿,也顧不得優雅了,她張開嘴狠狠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好吃,太好吃了!雅竹差點沒把舌頭也給吞下去,雞腿很快就被啃得只剩下一根骨頭了。

  “別吃那麼急,小心噎著。”

  “人、人家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雅竹一邊大口咀嚼食物,一邊含含糊糊的回答道。

  為了雨龍茶莊的那筆“生意”,她這些天都廢寢忘食的。之前為了跟蹤劉家的;僕人,更是連飯也沒顧得吃。

  香嫩的雞翅膀、小心挑出魚刺的魚肚、切成小塊的雞胸……接連被送到她的面前,讓她能夠大快朵頤。

  大概是餓得荒了吧!她狼吞虎咽的,完全不像上一次那麼優雅,他卻不覺得難看,甚至連她舔手指頭的動作都覺得很可愛。

  “……你不吃嗎?”雅竹無意間抬起頭,正對上他直勾勾的眼神。

  “吃啊!”燕赤烈拿起雞脖子就啃了起來。

  “你幹嘛不吃雞腿……”話還沒說完,她就發現別說是雞腿了,就連雞翅膀都被自己吃光了。

  串在樹枝上的山雞和肥魚,只剩下一些骨多肉少的部位,不用說,這消失了的精華部分都已經進了她的肚子。

  “其實你不需要把好東西讓給我的。”雅竹不好意思地道。

  “我願意啊!”

  “……”

  沉默,還是沉默。

  現場只有燕赤烈啃骨頭的聲音,夾雜著火焰爆裂發出的聲音。

  “我、我也是男人,我能照顧自己的,我呃——”說自己是男人時,雅竹差點咬到了舌頭。

  “你,過來。”燕赤烈丟開手裏的雞骨頭,朝她勾勾手指頭。

  “什麼?”她一怔。

  “幫我梳梳頭,就當成對我的回報吧!”

  先前,他無意中窺見了她梳頭的情景:白皙纖瘦的五指在漆黑的發絲間穿梭,就像遊魚在暗黑的水面下嬉戲;而那恬美的笑容,讓人忍不住想親近……

  那時燕赤烈就在想,如果這銀魚般的手指在自己的發縫中穿梭,會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現在就開始嗎?”雅竹先掬起河水洗凈雙手,隨後站到他身後。

  “燕赤烈。”北荒男人從不允許陌生人站在自己的身後,以避免危險,可他發現自己並不介意這小能人站在自己身後。

  “什麼?”她沒回過神來。

  “燕赤烈,我的名字。”

  “呃,那、那個燕、燕赤烈,我們可以開始了嗎?”雅竹有些別扭的喊道。她總覺得喊別人的名字就意味著與人有了更多的交集。

  她從懷裏摸出小木梳,仔細的梳理他的頭發。燕赤烈的頭發又濃密又粗硬,摸上去感覺有些扎手。

  “你怎麼跟丹穆像兩兄弟似的。”聽見“那個燕赤烈”的這種稱呼,燕赤烈不禁莞爾。

  “丹穆?那個大胡子?”像兩兄弟?難道她就長得這麼抱歉嗎?雅竹被他的話打擊到了,連梳頭發的動作都停止了。

  “是啊!不就是喊個名字,哪那麼多‘這個那個’的,哈哈哈……”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原來如此。”雅竹松了一口氣。

  “你該不會以為我說的是你跟丹穆長得很相像吧?”熟悉的幽香沁入他的鼻子,燕赤烈故意出言逗弄道。

  “我又不是傻子。”就算他猜中了,她也不會承認的!雅竹在他後面偷偷的做個鬼臉。

  “喂,你叫什麼名字呀?”燕赤烈半瞇著眼睛,享受著小手在發間穿梭所帶來的舒適感。

  “林、林雅竹。”雅竹猶豫了一下才道。

  “你怎麼老是忸忸怩 的,像個娘們似的。”燕赤烈打趣道。

  “你才像個娘們呢!”再說,她是不是娘們關他什麼事呀!雅竹故意狠狠的梳掉兩簇打結的頭發,疼得他哀哀叫。

  “輕點,輕點!”

  “才掉幾根頭發就哀叫,你還是不是男人呀?”雅竹牙尖嘴利的回敬。

  “你要不要親自檢查一下呀?”知道她的臉皮薄,燕赤烈故意逗她。

  “你、你這蠻子真不要臉!”她的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這有什麼不要臉的,我們在北荒的時候……”

  “不聽下聽,你這蠻子總是胡說八道,我不要理你了!”雅竹丟下木梳,捂住耳朵就要跑開。

  “喂,你別走啊!”燕赤烈跳起來去追。

  他急著把人拉回來,不料力氣過大,而他們又置身斜坡上,一個沒站穩就摔成了一團。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兩人你挨著我、我擠著你“砰”的一聲摔在地上,差一點就要滾進火堆裏了。

  “喂,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很有緣分?”篝火烤得人暖洋洋的,燕赤烈也不想起來了,索性把腦袋往雅竹那兒一擱。

  呃,小能人的胸口怎麼會有軟綿綿的兩……

  “不會吧!一定是弄錯了,小能人瘦得像根竹竿似的,怎麼可能是女人呢?”嘴巴裏喃喃自語,兩只手已經摸了過去。

  為了證明是自己的錯覺,他還特意用手揉了揉……

  “呃,真、真的……”下一刻,燕赤烈僵住。

  “放開我啊!”雅竹終於回過神,尖叫著打開他的手。可她只顧著要逃開他,卻忘記身後就是熊熊燃燒的火堆!

  “小心!”燕赤烈一把抓住她,讓她免於掉進火堆裏的噩運。

  “救命啊!色狼……”雅竹以為他圖謀不軌,全然忘記掩飾自己的女聲。

  “你真的是女人?!”天哪!他居然連男女都分不清楚!燕赤烈的自信心受到空前的打擊。

  趁此良機,雅竹掙脫他的掌握,跳上一旁的大黑馬飛也似的逃走了。

  “該死!”燕赤烈回過神,詛咒了一聲。他正要喚回愛馬,忽然聞到一股燒焦的臭味。

  奇怪,火上也沒烤什麼呀!怎麼會……瞥見身後的火光,他這才發現著火的竟然是他的頭發!

  原來雅竹不小心踢散了火堆,而燃燒的火星飛濺到他身上,正好引燃了那仍然披散著的亂發。

  “還真是見鬼了!”燕赤烈轉身跳進一旁的小河。

  “嗤”一聲,火滅了,而他身上的衣衫也徹底泡湯了。當他頂著一頭焦黑的亂發走上岸時,早已不見雅竹的影子了。

  可是他卻一點也不覺得氣惱,甚至還有想大笑的衝動。

  這小女人還真是一個異數。雖然她的外表是南韶人,可是她的大膽倒像是他們北荒人。

  市集上裝神弄鬼的瘦小鬼、茶莊裏的遊說客,在馬背上被嚇壞了的小可憐,還有剛才那只兇悍的小老虎……他很好奇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呢?

  隨後,當燕赤烈開始步行回城時,望著前方的漫漫長路,他有種想抓住這調皮的小妮子狠狠搖晃的衝動!

  他也才想起,除了她的名字之外,自己對她一無所知!

  “該死,我就不信找不到人!”詛咒聲中,燕赤烈拔出匕首切下散發著焦臭味的發尾。

  被火燒焦的發尾飄落在地上,很快就被夜風吹走了。
作者: aviehsu    時間: 2008-7-19 09:47 PM

第四章
  “人要衣裝,佛要金裝”這句話還真沒說錯,才只換了套好衣裳,從窮鄉僻壤出來的小縣令竟然也和那些京城裏的貴胄公子沒什麼兩樣了。

  “我就說嘛!這件袍子很適合大哥的。”雅竹圍著林志揚前看後看左看右看,越看越覺得滿意。

  “這位公子穿這件衣衫確實很好看,這位小姐的眼光真好。”成衣鋪的陳掌櫃稱讚道。

  “小妹,我覺得有些貴,還是別買了吧!反正家裏的那些衣服將就著還能穿。”林志揚悄悄拉拉她的衣袖,低聲說道。

  “也不算貴啦!同樣的衣服就這裏最實惠了,陳掌櫃還答應要給我們打折呢!”以她精明的性格,早就將貨比三家的原則貫徹得淋漓盡致了。

  “可我還是覺得……”

  “這位公子你盡管放心,恐怕全京城都找不出比我這更實惠的地方了。”掌櫃捻須笑道。

  “陳掌櫃,如果我連那雙靴子也一起買的話,能不能再送我一雙襪子啊?”瞥見放在櫃臺裏的那雙繡著雲紋的靴子,雅竹的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

  “這位公子你瞧見了吧!你家小姐可精明著呢!老頭子還真不是她的對手,呵呵呵……”陳掌櫃親自走進櫃臺,將靴子跟襪子一起拿出來。

  “陳掌櫃,如果我再買那件鬥篷,你能不能把那條腰帶也送給我?”那條腰帶的做工精美,如果能不花錢的弄到手還真是賺到了。

  “不行不行,真送了那條腰帶我可就虧本 !不過如果你把剛才的那套白綢衫也一起買去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陳掌櫃也是老狐狸,給了第二種選擇。

  “那還得再加一雙冬天用的毛襪子才行。”雅竹的大眼滴溜溜的。

  一大一小兩只狐狸在那裏討價還價,誰也不肯吃虧,到最後居然也談成了多筆買賣。

  不久之後,兄妹倆抱著一大包衣物走出成衣鋪。

  這下那些只認衣衫不認人的勢利同僚們,總沒有閒話可說了吧!雖然荷包又變得癟癟的了,可是雅竹的心情卻變得很好很好。

  “果然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大哥你現在可比以前帥多了。”繞著換上一身新裝的林志揚轉啊轉的,她越看越覺得自己的眼光獨到。

  “在京城裏生活到處都要花錢,真不該買這些……”林志揚仍在心痛花掉的那些銀子。

  他是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擔的文弱書生,做的只是一個芝麻綠豆小官,俸祿更只有少少的一點。既沒有祖產可以貼補,又想守著清廉的好名聲,用度自然就顯得捉襟見肘了。

  幸好他有一個精明能幹的小妹,在她的多方張羅之下,兄妹倆的日子雖然過得不算很富裕,卻也算得上舒適的了。

  “大哥你就別操心這些了,錢的事有小妹我呢!你只要做好老百姓心中的清官就行。”雅竹親昵的抓著自家大哥的手臂,撒嬌道。

  “小妹,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林志揚摸摸她的頭頂,內疚的道。

  之前他三年知縣的任期滿了,依循慣例來到京城述職。照理說,像他這種情況很快就會再次外放,不料這一等就等了半年。新的任命還沒下來,他們手頭的錢倒花得差不多了。

  如果說他之前還有些懵懵懂懂的話,那麼在京城居住的這三個月,讓他知道了什麼叫作生活。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樣樣要錢、樣樣都貴,要在這京城裏住實在是大不易啊!

  “大哥你該不是偷偷看上哪位姑娘,想把我這妹子給丟出門吧?”她故意做出生氣的樣子。

  “沒有,哪會有什麼姑娘看上我呢?”林志揚雙手一陣亂搖。

  “誰說的,我就很喜歡大哥啊!”把小腦袋枕在林志揚的肩膀上,雅竹故意做出一副很甜蜜的樣子。

  “小妹,你總是能逗我開心。”林志揚感動的攬住了她。

  “看見大哥快樂,我就很開心了。”雅竹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在他們自己看來固然是兄妹情深,卻不知看在旁人的眼裏,他們的樣子像極了一對正在忘情相擁的愛侶。

  要說尋人,雁歸樓無疑是京城裏最好的地方了。

  它坐落在最熱鬧的街上,京城最繁華的三條大街就在它的門前交叉。從三樓的制高點俯瞰,一切都盡收眼底。

  樓裏每天聚集大量的三教九流,上至朝堂下至江湖的各種小道消息滿天飛。

  雁歸樓的大門正對著官府的告示欄,嘉悅帝每頒布一條法令,都會將法令貼在告示欄裏半個月,以此徵求民意。

  根據南韶國的法令,百姓們為國進言說好了有獎、說歹了不罰。因此在告示欄的前面,幾乎每天都是人頭鑽動。

  東邊是米市,西邊是瓦肆,但凡吃喝玩樂都得往這兩邊走。因此民間有言,只要住在京城裏,早晚都會打這雁歸樓下經過。

  燕赤烈在雁歸樓上守望了七天,就是沒看見小妮子那滑溜的身影。而根據之前的行程安排,他早該在三天前就踏上了歸途。

  銳利的鷹眸從三樓掃視熱鬧的大街,想從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找出讓自己牽掛的那一抹倩影。

  可——不是、不是……都不是!

  該死,那小妮子究竟藏到哪裏去了?莫非她已經離開京城了?一想到這,燕赤烈的臉色更加陰霾。

  “王呃——那個爺,您……”丹穆正要說什麼,看見他的臉色又趕緊收了回去。

  “什麼事?”燕赤烈沉聲道。

  “沒什麼,我只是想問您想不想喝酒?”看見他的臉色不善,丹穆嚇得舉起了拎在手裏的牛皮酒袋,隨口編了個理由。

  雖然這雁歸樓裏也有賣酒,可是這些淡得像水的酒哪比得上北荒的烈酒呢?他們北荒的好酒可是喝一口暖在心頭,喝兩口一直暖到腳趾頭,喝上三口啊!真正的連嚴冬都不怕哩!

  不過王爺恐怕沒什麼心思享受了,正好便宜了他……才想著,丹穆就覺得手上一輕,酒袋子被燕赤烈劈手奪了去。

  “王爺……”王爺該不是在藉酒澆愁吧?丹穆呆呆的看著燕赤烈仰頭喝了一大口烈酒。

  “你——閉嘴!”燕赤烈丟出一句,繼續用他的鷹眸梭巡著。

  丹穆摸摸鼻子不敢再作聲。酒袋子被自家王爺打劫了,他只得喝起那些淡得不像酒的東西。

  這個不是。

  那個也不是。

  下一個仍然不……

  “咦?這是……”一對年輕的背影吸引了燕赤烈的目光。

  雖然隔著老遠的距離,以他的鷹眸仍能清楚的看見那兩人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最後還幹脆摟抱在一起。

  那些南韶國的老古板們還嘲笑北荒人不懂禮儀,莫非這就是他們南韶所謂的禮儀?燕赤烈從鼻子裏不屑的哼一聲。

  人潮熙熙攘攘的,相擁的兩人被擠得踉蹌了一下,本來背對燕赤烈的女子也因此改變了位置。她似乎感覺到什麼,不由抬頭往雁歸樓的方向望去。

  是她!

  燕赤烈渾身一震。

  她肩膀上背著那個可笑的大包袱做什麼?莫非她要跟那個一看就知道是只軟腳蝦的男人私奔嗎?!

  “可惡!”燕赤烈面目扭曲。他五指一緊,木制的欄桿竟被他硬生生的抓下一塊!

  “王呃——那個爺……”丹穆還沒弄明白出了什麼事,燕赤烈已經從三樓一躍而下。

  “有人跳樓了!”

  “啊……”

  幾在同時,雁歸樓下響起了驚呼聲。

  奇怪,大哥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瘦了?突出的肩骨咯得雅竹挺不舒服的。

  不行不行,她得趕緊想辦法讓大哥重新胖起來。可是,要如何才能讓人很快胖起來呢?雅竹一臉苦惱。

  “對了!”她腦中靈光一閃。

  住在對門的田大哥最近發福不少,據說是因為娶了媳婦。嗯~~看樣子有必要盡快幫大哥張羅一樁親事了!

  “小妹。”

  “……”雅竹充耳不聞。

  這些日子她也算進帳頗豐,應該足夠辦一場婚事了。聽說住在巷尾的那個劉媒婆還不錯,不如等會兒就去找她談談吧!

  “小妹、小妹!”

  “……”雅竹一向是說做就做的性子,立刻就盤算起自家嫂子應該是什麼樣子了。

  首先家世一定要清白,品行也一定要端正,最最重要的是一定不能找一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家裏有一個書呆子大哥就夠糟糕的了,如果再娶進一個不會持家的大嫂,結果一定是慘上加慘。

  “小妹!”喊了幾聲都沒得到回應,林志揚終於忍不住大聲起來。

  “什麼事?”嘴巴回應,心裏卻仍在盤算。

  樣貌嘛!只要過得去就行,絕對不能太漂亮。長得漂亮的女人最最靠不住了,就像那個騙了大哥錢又騙了大哥心的歐淑貞。

  什麼賢淑貞節,明明就是不賢、不淑、不貞、不節!雅竹一臉不屑的撇撇嘴。

  “小妹,你是不是認識那位公子呀?他一直在盯著我們……”發現自家小妹仍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林志揚用力推了推她的肩膀。

  “哪位公子呀?”雅竹總算是真正回神了。

  “就在你背後。”

  雅竹松開抱住大哥的手,轉過身望去——

  熙來攘往的人潮不知何時竟隔成了兩邊,一名魁偉的男人有如中流砥柱一般站在中間。

  真是她!

  終於找到她了!

  嗚~~哪裏有地洞能夠讓她鑽進去呀?

  雙眸遠遠的相對,他的熾烈如火,她的則閃閃躲躲。

  她是他的,他絕不允許她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燕赤烈鷹眸赤紅,濃眉更是兇惡的擰在一起。

  ……他該不會要找她要那匹大黑馬吧?嗚~~早知道她就把那匹馬拴緊一點!就不會讓它逃了!雅竹被他那副“殺氣騰騰”的模樣嚇得整個人一縮。

  “沒看見、沒看見、沒看見……”把小腦袋藏進自家大哥的懷裏,她索性當起鴕鳥來了。

  “該死,不許躲開我!”燕赤烈大吼一聲,大踏步向她走去。

  “小妹,你認識這個人嗎?”林志揚被來者氣勢洶洶的樣子嚇到雙腳發軟,顫聲問道。

  “不、不認識,我、我怎麼可能認識北荒人呢?呵呵呵……”雅竹嘴裏打著哈哈,心裏更是打定主意抵死不承認。

  “可、可是他正朝我們走……”過來。林志揚的話還沒說完,怒喝聲便在他們的耳邊爆起。

  “該死,你竟敢說不認識我?!”怒吼聲裏,一只大手像揪小雞似的,把她從林志揚懷裏揪了出去。

  “別、別打我,我一定會賠的!”感覺到來者不善,雅竹本能的蜷起手臂抱住自己的腦袋。

  “你以為我會打你?”他的聲音澀得讓人心酸。

  “難、難道不是嗎……”雅竹放下護住腦袋的手臂,怔怔的望向這個近在咫尺的北荒蠻子。

  雙眸對視,她這才發現,那對冒火的鷹眸裏除了憤怒、嫉妒,還有一種叫作溫柔的東西。

  “傻瓜,我為什麼要打你?”燕赤烈苦笑一聲。

  “當然是因為我把你的大黑馬弄丟了。”雅竹傻傻的望著他,大眼眨巴眨巴的。

  “唉!還真是傻瓜。”他的聲音溫柔得近乎嘆息,大手一收,將她結結實實的抱進懷裏。

  “我才不傻!”在樊川的時候,誰不知道知縣大人的小妹可是一等一的聰明人呢!她抗議道。

  “好好好,不是傻瓜,是小能人。”燕赤烈更緊的抱住她。

  “這還差不多。”她悻悻然的喃道。

  他的胸膛溫暖而寬闊,手臂結實有力,他的肩膀靠上去真的很舒服啊!原來不是大哥最近變瘦了,而是她把大哥的肩膀錯當成他的了。

  雅竹忍不住在他肩上蹭了蹭。

  “這些天你都沒有好好吃飯嗎?”驀的,一只粗糙的大手抬起她的小下巴,強迫她對上他的鷹眸。“怎麼才幾天工夫,這下巴就尖得都能戳人了?”燕赤烈的鷹眸銳利,熾熱的鼻息都快噴到她臉上了。

  “不要你管!”雅竹漲紅了臉想要推開他,可無論她使出多大的力氣,他就是文風不動。

  “這位公子,能否麻煩你放開我家小妹?”林志揚終於鼓起勇氣站了出來。

  “就憑你這身板也配命令我?”燕赤烈斜睨他一樣,從鼻子裏冷哼一聲。

  “俗話說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這位公子,你不覺得君子不該強人所難嗎……”

  大哥你還真是迂腐啊!跟這種家夥有什麼道理可說呢?聽到自家大哥滔滔不絕的勸說,雅竹忍不住望空翻了個白眼。

  “不覺得!”果然,燕赤烈伸出大掌輕輕一揮,就把礙事的家夥給“抹”到一邊去了。

  “哎呀!”林志揚本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被這一推身體不由自主的轉了一圈,左腳還不小心絆到了右腳,差點摔個四腳朝天。

  幸好丹穆及時趕到,一把揪住他的領子,這才解救了他的危難。

  “大哥你沒事吧?”看見這情景,雅竹可真是急壞了。

  “沒事,只是……”他快被這領子勒死了!孿志揚揪著自個兒的領子,大口喘氣。

  “大胡子你快放開我大哥!”她衝著丹穆大叫一聲。

  “王呃——那個爺,您的意思呢?”丹穆詢問的目光望向燕赤烈。

  “如果我說下放呢?”雖然知道他們只是兄妹,可她對那小白臉大哥的關心仍讓他不爽至極。

  “你……”雅竹被他的話噎了一下,愣了愣才吼道:“你、你這蠻子憑什麼扣著人不放呀?耍威風回你們北荒去耍,在我們南韶耍什麼蠻橫——”

  話還沒說完,她忽然發現自己的視野整個顛倒了。

  這是怎麼回事?雅竹定了定神,才發現自己竟然被這蠻子扛上肩頭!

  就像一袋谷子似的被扛著,毫無尊嚴……

  霎時,全身血液湧上,那張水嫩嫩的小臉蛋變成了紅通通的紅蘋果。

  “放開我、放開我……”雙腿被粗壯的胳膊鎖住,她只能氣急敗壞的握緊拳頭,在他背後胡亂捶打。

  她已經使出吃奶的力氣,他卻不為所動,倣佛她那幾下不過是小貓在搔癢。

  沒一會兒,雅竹手也酸了、頭發也亂了,呼吸喘促。

  “你鬧夠了沒有?再胡鬧,我就打你屁股。”

  “你才胡鬧!還不放開——”他氣定神閒的聲音激怒了雅竹,也重新激起了她的鬥志,可下一刻,一只大手威脅性的放在她的臀部!

  氣急敗壞的吼聲消失,雅竹的俏臉加倍的紅了起來,尤其是在眼角餘光瞥見她大哥那一臉被雷劈到的表情時。

  “丹穆,放開他。”感覺她安靜下來了,燕赤烈吩咐道。

  “是。”丹穆聽令松開了揪住林志揚衣領的大手。

  眼前發生的事情太有衝擊力了,林志揚仍維持伸長脖子的姿勢,一時半刻還回不過神來。

  燕赤烈撮唇作嘯。

  熟悉的馬嘶聲呼應著他的長嘯,一匹神駿的大黑馬出現他們面前。

  “原來小黑你不是失蹤,而是回去找主人了呀!”雅竹認出了這就是那匹她以為已經不見的大黑馬。

  “不是小黑,是烈日。”燕赤烈更正。

  似乎聽懂了主人的話,烈日發出了附和的嘶鳴聲。

  “烈日就烈日……”雅竹身子一晃,被燕赤烈扛著上了馬背。

  “小妹……”林志揚終於回神了,看見烈日揚起前蹄長嘶起來。

  南韶國多水,南韶人好弄舟而不擅騎射。南韶國雖然也有馬,卻多是用來拉車的,馬性馴良,個頭也都不高。

  這烈日下光長得高大神駿,還有異獸的血統,它的鐵蹄足以踢斃一匹狼!在還沒被燕赤烈馴服之前,烈日曾是一群野馬的王。

  大街上正好有兩匹南韶馬拉車經過,聽到這一聲若金石的長嘶聲,竟然嚇得軟倒在地,不管車夫怎麼鞭打就是不肯走。

  懾於這震撼的情景,人來人往的熱鬧大街上竟然讓開了一條路,而烈日則毫不客氣的踏上專屬於它的“馬道”。

  “大舅子,歡迎你去我們北荒國作客!”丹穆用馬鞭輕輕的拍一下林志揚那張清俊的臉,丟下一句後也躍上馬背如飛而去了。

  “你們要把我小妹帶去哪裏……”林志揚拔腿就追,可才追出幾步,馬兒就沒了蹤影。

  林志揚頹然轉過身,只看見一個大包袱孤伶伶的掉落在地上。他走過去撿了起來,緊緊的抱在懷裏。

  “小妹,嗚嗚嗚……”想起先前兄妹倆歡歡喜喜採購衣物的情景,林志揚不覺悲從中來。
作者: aviehsu    時間: 2008-7-19 09:49 PM

第五章
  雅竹以頭下腳上的姿勢掛在燕赤烈的肩頭,她的腦袋正對著馬屁股。馬蹄聲激越,帶起煙塵滾滾,她必須拚命的抬起腦袋才能避免吃到一嘴的塵土。

  “你這蠻子要帶我去、去哪裏呀?”她既沮喪又生氣,也顧不得一張開嘴巴就會吃到一嘴灰了。

  燕赤烈卻充耳不聞,反而催馬跑得更快了。

  “我在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

  “你還不放我下去……”

  “喂……”

  雅竹氣得再次掄起兩個小拳頭敲打他的背。

  可這家夥的背硬得像塊鐵板似的,她的花拳繡腿不但沒能起絲毫作用,反而使得自己的雙臂更酸了。

  “哈哈哈……”她充沛的活力惹得燕赤烈開懷大笑。

  “哼!”他的笑聲徹底激怒了她。

  雅竹磨了磨雪白的牙齒,正想著不如幹脆咬他一口吧!這時烈日忽然停住了飛奔的腳步,燕赤烈扛著她輕輕松松的跳下馬來。

  “這是哪兒呀?”雅竹只來得及抬頭看清“官驛”二字。

  “我住的地方。”他簡單的回答。

  這不是又進了豺狼窩嗎?聽到這話,她的心頓時涼了一半,也不管會不會丟人現眼了,扯開嗓門就大喊起來。

  “救命呀!北荒蠻子強搶民女啦!救……唔……”才喊了一句,身體已經被轉過來,燕赤烈一手抱著她的身子,另一手掩住了她的嘴巴。

  雖然有路人聽見她的呼喊,可一來他們站的那地方是官驛的地界,尋常老百姓躲是非都來不及了,誰還會挺身而出;二來聽到搶人的是北荒蠻子,再看看燕赤烈強壯的體格,哪還敢管閒事呢?可憐的雅竹就這麼被扛進了官驛。

  “使者大人,這是怎麼回事?”官驛的主事者雖然害怕,卻礙於職責不得不上前詢問道。

  終於有人來過問了,雅竹激動得差點流出眼淚。

  “不好意思,讓大人見笑了,我家娘子在跟我鬧別扭。”燕赤烈面不改色的說道。

  胡說八道!誰是你的娘子啦?聽到這家夥居然睜著眼睛說瞎話,她簡直都快瘋了。

  雅竹奮力扭動身子,無奈他的大手就像頑固的鎖鏈,無論她怎麼用力掙扎,就是被鎖得死死的。

  “原來如此,下官多有得罪,還望使者大人見諒。”雖然眼前的情景看起來很詭異,可是官驛的王事者根本就不敢深究。

  畢竟南韶國與北荒國的通好是一件大事,之前負責接待的禮部侍郎將使者一行送過來時,還千叮嚀萬囑咐不能因為些許小事影響了兩國之間本就脆弱的邦交。

  “兩位先請回房休息,等筵席安排好後我再去請使者大人。”

  “不用準備筵席了,今天我們在房裏吃飯。另外,還請大人多準備些沐浴的熱水。”燕赤烈交代道。

  如果真的被扛進房間不就完了嗎?!雅竹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掙開了燕赤烈的大手。

  “我是被搶來的,救、救我啊!”她衝著官驛的王事者大喊。

  “那下官就去準備了。”官驛主事者不但不站出來主持正義,還夾著尾巴逃走了。

  “喂,你給我回來啊!”雅竹氣急敗壞的喊道。

  “我的親親小妮子,你再敢胡鬧我可就要打你的屁股了。”相比之下,燕赤烈可是愉快極了。

  “你——”她怒視著他,張嘴欲言。

  結實的大手立刻威脅的擱在她的臀部,掌心熾熱的溫度透過布料熨燙著她嬌嫩的皮膚。

  雅竹整個僵住,一張俏臉更是憋得通紅。

  “這樣才乖嘛!呵呵……”燕赤烈心情愉悅。

  在她愣住的當兒,燕赤烈已經抱起她來到專屬北荒使者的小院。

  對了,她做什麼這麼聽他的話呀?!如果現在還不反抗的話,等到被扛進房間後,不是比打屁股更危險嗎?雅竹猛然醒悟過來。

  “救……”才喊了一個字,她就發現自己已經被放在一張價值不菲的雕花大床上,眼前就是燕赤烈那張放大的臉,當下不由得傻眼。

  “喊啊!怎麼不喊了?”燕赤烈覺得她的樣子有趣極了。

  “你不要過來,我不會乖乖讓你蹂躪的!我、我、我……”雅竹一邊喊,一邊拚命往床內退去。

  很快的,她的背就抵到了堅硬的墻壁。

  “怎麼不躲了,我的親親小妮子?”燕赤烈故意逗弄她道。

  “走、走開!不許過來……”枕頭、被褥……一古腦的往他頭上丟去。趁著他躲開這些“兇器”的時候,雅竹跳下大床就往外跑。

  才跑沒幾步,兩條鐵臂就從後面圈住了她,只輕輕一舉,她的雙腳就離開了地面。

  “啊……”雅竹嚇得尖叫起來。

  燕赤烈差點被她的尖叫聲刺破耳膜。

  唉~~這小妮子什麼都好,就是尖叫聲太驚人了點。這時有東西拍打在他的大腿上,他低下頭才發現是自己隨手掛在腰帶上的牛皮酒袋子。

  驀的,一個主意閃進了他的大腦。

  忽然,她的雙腳又重新著地了。雅竹顧不得多想,拔腿就跑,腳才跨出去,一只大手就抓住了她的一邊肩膀。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自己被推著滴溜溜的一轉,就身不由己的倒進一具結實的胸膛裏,男性氣息佔據了她的口鼻。

  “你要做什麼?”才剛開口,男性的大手就攫住了她的下巴,隨即豐厚的唇就壓了下來。

  和那一身硬得像石頭的肌肉比起來,他的嘴唇倒軟得不像是同一個人的。雅竹有些恍惚的望著近在咫尺的俊臉。

  有什麼液體隨著吻哺喂過來,她全然不能抗拒的“咕嘟”一聲咽了下去。

  “唔……”好辣呀!雅竹眼淚汪汪的。

  她想要吐出來,嘴巴卻被他的唇給堵住。好不容易才覺得好過點,第二口就又來了……

  火辣辣的液體火焰渡進她的嘴裏,順著喉嚨一路灼燒著她的食道、她的胃……很快的,她全身都因為這火焰而變得熱呼呼的。

  “你……你喂我喝什麼啦?”雅竹的頭暈暈的,一張俏臉更是紅得像要滴出血來。

  居然還能夠條理清楚的質問他,看樣子這酒喝得還不夠多。燕赤烈的眼神壞壞的,嘴裏又含了一大口烈酒,俯下頭去。

  當緊黏在一起的雙唇再次分開時,雅竹輕輕的打了個酒嗝。

  “……你、你給我站……呃,站穩了。”眼前的景物都在搖晃,尤其是這個北荒蠻子搖晃得最厲害。

  雅竹試圖抓住這個晃得她頭痛眼昏的家夥,一伸出手才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什麼時候竟變成了兩只、三只……

  這是怎麼回事?她傻傻的看著自己的手掌,翻過來又翻過去。

  “呵呵呵……”她可愛的樣子讓燕赤烈喜歡得都快爆炸了。

  下一刻,雅竹軟軟的倒進他的懷裏,而燕赤烈順勢抱起她,將她安置在那張雕花大床上。

  “你是我的,我絕不會把你還給那個小白臉!”執著柔若無骨的小手,燕赤烈俯身在那嬌俏的小臉上印下一吻。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一聲敲門聲,是丹穆趕回來了。

  他的馬沒有烈日那麼快,所以並沒有看見之前的情景,可是從自家王爺深情款款的模樣,再加上滿室彌漫的酒香,他也猜得到是怎麼回事。

  “王呃——那個爺……”老實說,他還挺不習慣這樣子的王爺哩!

  “別這個那個的,直接喊王爺吧!”本來讓丹穆改口喊他“爺”,是為了掩飾身分,可是這家夥從一開始就沒喊對過。

  “是,王呃——那個王爺,這位姑娘就是您在找的人吧?”

  按照預定行程,他們早該回北荒去了,可是王爺卻遲遲不願啟程,還每天一大早就去雁歸樓報到,那時他就猜測王爺是在找什麼人了。

  “嗯,我要把她帶回北荒去。”燕赤烈點點頭。

  “她是不是不太願意啊?”所以您才要灌醉她?丹穆小心翼翼的猜測。

  “哪怕得一路綁著她,我也要把她帶回北荒去!”話雖如此,將她的小手放進被中的動作卻十分輕柔。

  “王呃——王爺,南韶跟我們是不一樣的,您不能搶了人就走。”丹穆抓抓腦袋,有些為難的提醒道。

  雁歸樓裏每天都有說書的,故事包羅萬象。在燕赤烈忙著尋人的那些日子,沒事可幹的丹穆只得聽說書解悶。這天天聽日日聽的,倒也從中了解了不少南韶國的風俗。

  “怎麼不一樣,搶到手的當然就是我的。”燕赤烈的濃眉皺起,怒視著他。

  “不一樣啦!他們南韶人講求三媒六聘,如果哪家閨女隨便跟個男人走了叫私奔,被抓回來是要浸豬籠沉塘的。”

  “豬籠?沉塘?”雖然不知道沉塘是什麼,可是直覺告訴自己他不會喜歡這玩意兒。燕赤烈的濃眉皺得更緊了。

  “就是先被裝進一個很小的竹籠子,再被丟進水塘裏淹死。”

  “哼!我倒要看看誰敢碰我的人!”燕赤烈面沉如鐵,狠狠的一掌拍向雕花的床板,就在即將碰觸到床板的那一刻,大掌停住了。

  “就算這位姑娘在您保護下能夠平安無事,她的家人也一定會因為她跟人私奔而被人看不起的。”丹穆繼續說明其中的利害關係。

  “那——依你說該怎麼辦?”

  雖然他瞧那個小白臉挺不爽的,不過看得出他們兄妹倆的感情很好,如果那小白臉被人欺負了,小妮子一定會不開心吧!

  “按南韶國的規矩,成親必須有父母之命、媒妁之書,所以我們得先請媒人去他們家說合,然後再……”

  “這不行,我不會讓她去見那個小白臉的。”丹穆話還沒說完,燕赤烈就已經打翻醋壇子。

  “不行啊……讓我再想想。對了,我們可以請南韶皇帝賜婚!”丹穆把腦袋搔了又搔,終於又想出一個絕妙的主意來。

  “如果有了南韶皇帝的賜婚,父母和媒妁還要不要了呢?”

  “當然不需要了……吧?”其實丹穆也不是很確定。

  “不需要就好,我馬上進宮去辭行,順便要南韶皇帝賜婚。”

  在北荒國常常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雪,將一年的辛勞化為烏有,所以他的行事準則一向是“事不宜遲,越快辦越好”。

  “你在這裏守著人,順便把行李收拾好,等我回來就啟程。”燕赤烈嘴裏交代著,人已經往外走了。

  “是。”
作者: aviehsu    時間: 2008-7-19 09:50 PM

第六章
  她的床鋪到底出什麼問題了,為什麼總是搖晃個不停?還有,床板什麼時候變得凹凸不平了?弄得她的身子好難受!

  “討厭!”

  雅竹迷迷糊糊的握緊小拳頭,用力捶兩下身下那硬邦邦的床墊子。她的睡意仍然很濃重,眼皮也仍是黏著的。

  她這似睡未睡、似醒非醒的模樣,在燕赤烈看來好可愛,就連她發怒的聲音聽在他耳裏都像是天籟。

  意識到這硬邦邦的床墊在經過一番捶打之後,竟然沒有絲毫軟化的跡象,小嘴又逸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嘟嘍聲。

  哈!乍聽還真像小貓發出的呼嚕呼嚕聲。燕赤烈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重了。

  “唔……”

  那紅通通的雙頰、紅菱菱的櫻唇、兩排扇子似的黑睫毛,都像在誘惑他似的——吻我,吻我呀!

  他無法拒絕這樣的邀約,俯身吻上水紅色的櫻唇。

  她的櫻唇小小軟軟的,感覺像乳酪,只不過他從沒吃過如此甜蜜、如此美味的乳酪,甚至連她的氣息都是那麼的甜美。

  高挺的鼻子廝磨小巧的瓊鼻、豐厚的唇吞噬著柔弱的……他們肢體相觸、氣息相通,這讓他情不自禁的想要得到更多。

  情難自控之中,燕赤烈壓根就忘了他們仍在烈日的背上,更忘了自己手上仍操控著韁繩。

  烈日生就是追風逐日的寶馬,野馬的剽悍血液總在它的血管裏萌動。它早就受不了這一路的龜步緩行,只是受制於主人的高超騎術,不得不按捺著性子。此時感覺到一直緊勒著的韁繩忽然松開了,烈日欣喜得長嘶一聲,奮力狂奔起來。

  “見鬼!”燕赤烈騎術了得才沒被馬拋下。

  丹穆的坐騎不如烈日神駿,見此情景趕緊打馬追在後面,一邊追一邊喊,可是他們之間的距離仍是越來越遠。

  一顛一顛的感覺越來越厲害了,雅竹有些痛苦的睜開仍然酸澀的大眼。

  為什麼樹木在飛快的向後退?!難道是她的床長腿跑起來了?還有,為什麼她的閨房竟跑到大街上來了?

  雅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莫非她是在作夢嗎?

  “小妮子,你終於醒過來了。”一個渾厚的聲音在她的頭頂上方響起。

  她的閨房裏怎麼會有男人的聲音?雅竹的大眼眨巴眨巴的,還沒清醒過來。

  “你還真是可愛,哈哈哈哈……”看著她豐富多彩的表情,燕赤烈終於忍不住爆笑出聲。

  隆隆大笑聲使得他的胸膛急劇起伏著,而她的下巴也隨之一頓一頓。雅竹這才意識到自己竟坐在一匹狂奔的馬上,而她以為的床是男人的胸膛!

  雅竹搖搖仍然有些迷糊的腦袋,視線順著結實得像石頭的胸膛一直往上、往上,而後看見那張英俊又可恨的大臉。

  “噩夢,一定是噩夢。”她喃喃自語。

  “你的頭很痛嗎?”燕赤烈關切的俯下頭察看她的情景,不料雅竹正好在這時想起了一切。

  “該死的混蛋,你竟然灌我——啊……”她憤怒的抬起頭,腦門正好撞到他堅硬的下巴,不由痛呼一聲。

  “小妮子,你沒事吧?”燕赤烈嚇了一跳,直覺就要察看她的傷口。

  “走開!”她伸出手狠狠的推他一把。

  身強力壯的燕赤烈自然是下為所動,反而她自己被弄得身子一滑,差點一頭栽下馬背。

  雅竹嚇得四手四腳亂抓。

  她一連抓空好幾次,好不容易才抓到一個什麼,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抱牢了再說。等她回過神來,竟發現自己又一次落入燕赤烈的懷裏。

  不但沒能夠逃出生天,兩個人還貼合得更緊了!

  “這該不會是你們南韶人所說的‘投懷送抱’吧?”燕赤烈故意在她耳邊調笑,熱熱的呼吸拂動她的鬢發。

  “你——”雅竹氣得用大眼瞪他。

  “小妮子,你對那個小白臉也總這麼投懷送抱的嗎?”燕赤烈悶悶的說道。

  “哪個小白臉?”

  “就是那個跟你一起上街的小白臉、娘娘腔。”想起當時的情景,燕赤烈心中還是一陣陣泛酸。

  雅竹這才明白他口中的小白臉和娘娘腔說的都是她大哥。

  “什麼小白臉、娘娘腔,我大哥明明就是玉樹臨風、溫文爾雅、風度翩翮……”她最討厭別人說大哥的不是了,當即大聲反駁。

  “你竟還誇獎那個小白臉!”雖然心裏知道那個小白臉是她大哥,可乍聽到她如此誇獎別的男人,燕赤烈的心裏仍是既羨又妒。

  “我誇他又怎麼了?如果可以,我還想嫁給像我大哥那樣的男人呢!”氣惱之下,雅竹也有些口不擇言了。

  “該死,你是我的!”燕赤烈氣得大吼起來。

  “我才不是你的!”

  “你就是我的。”

  “……”

  一個比一個大聲,一句比一句沒營養。

  丹穆追上來時,看見的就是兩人吵成一團的情景。可他倆即使吵成這樣,摟著對方的手卻沒有絲毫要松開的跡象。

  烈日早就停下疾馳的腳步,在官道旁懶懶的啃著青草,還不時打個響鼻、搖晃一下腦袋。

  相擁對坐在馬背上的兩個人,卻對這一切渾然末覺。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許你想那個小白臉,也不許你喊他大哥!”妒火在燕赤烈的心頭熊熊燃燒。

  “我喜歡喊他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嘛!親生的大哥不喊“大哥”又要喊什麼?

  ……不對啊!她什麼時候竟變成他的妻子了?!

  “燕赤烈,我什麼時候……”疑問的話還沒說完,豐厚的嘴唇就已經堵住她的小嘴,也連帶堵住她的疑問。

  為什麼他的口水是辣的?

  要命,她的腦袋怎麼又變得昏昏的?

  雅竹的眼前天旋地轉起來,她迷茫的合上眼,下意識往溫暖的地方依偎過去。

  見她又一次主動投懷送抱,燕赤烈的心情頓時太好。

  “來日方長,王爺,您總不能永遠灌醉她吧?”唉~~監於他們總是處在這種火花亂射的狀態,丹穆開始為他們的未來擔心了。

  “等回到北荒好了。”燕赤烈的如意算盤是到了北荒國之後,她發現自己人生地不熟的,自然也該死心塌地跟他了。

  再說,他好歹也算得上一等一的好兒郎,對她又是一心一意的,那弱不禁風的京城小白臉憑什麼跟他爭?!

  燕赤烈只顧著跟人爭風吃醋,卻不曾想過這京城小白臉是他未來的大舅子,他倆壓根就不必爭。

  陷入愛河的人都是愚蠢的,就連勇猛果敢的王爺也不能免俗啊!看著王爺的樣子,丹穆忍不住嘆氣了。

  雅竹之後的旅程就在一次次的酒醉中度過,而每一次清醒,她都會發現自己距離南韶國的京城又遠了許多。她想要逃回京城去,但還沒付諸行動,就又立刻被灌醉了。

  日復一日,沿途的景色、風俗、口音……也變得越來越陌生。終於有一天,當她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不是客棧裏那種千篇一律的擺設。

  這是哪裏?雅竹遊目四顧,望見在一旁守護的高大男人。

  “你終於醒了!”見她睜開眼,燕赤烈驚喜的站起身。

  “這是哪裏?”半坐起身,她的眼神仍然迷茫,身子也酸軟得厲害。

  “我們北荒的氈帳裏。”燕赤烈體貼的在她的身後塞了一個枕頭,高大的身子也順勢坐在床邊。

  “北荒的氈帳?”雅竹的腦子仍然一片混沌。

  “是啊!歡迎你來到北荒國。”他執起她的一只小手,湊到嘴邊輕吻,“一會兒我的族人會用最隆重的方式來歡迎你。”

  “北、北荒國……”原來她已經來到北荒國了,雅竹有些怔忡。

  這一路上都過得渾渾噩噩的,這是她第一次清醒的意識到,自己已經站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孤立無援、無依無靠的感覺湧上心頭……

  她忽然覺得很冷,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別擔心,你還有我,我會一直守護你的。”看出她的脆弱,燕赤烈用力將她摟進懷裏。

  男性的氣息包圍著她,他的懷抱寬大且溫暖、他的心跳強烈而穩定、他的……不自覺的,她的雙手抓住他的袍角,而她的心慌亦被安撫了。

  不知不覺中,天色暗下來了,食物的香味鑽進了厚氈布做的帳門。

  “來吧!我帶你去嘗嘗我們北荒的美味。”燕赤烈一把抱起她,大踏步走出氈帳。

  “你放下我……”雅竹掙扎著想下來,可才出了氈帳,她就愣住了。

  黑絲絨的天空綴滿了星子,又大又亮,倣佛伸手就能摘到似的。璀璨的星空下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

  營地中央的空地上已經生起一個大大的火堆,火堆上烤著幾只滋滋冒著油的肥羊。一群穿著北荒服飾的青年男女正圍著熊熊燃燒的火堆,踏著奔放的舞步,放聲吟唱著什麼。

  “咕咕咕……”那越來越濃鬱的烤肉香氣,隨著夜風飄到她鼻間,勾起了早就轆的饑腸。

  “餓啦?”燕赤烈笑嘻嘻的湊在她的耳畔問。

  又高又挺的鼻子磨蹭著她小巧的耳垂,讓她挺不自在的。更讓她發窘的是,那些圍著火堆跳舞的北荒人已經注意到他們的出現。

  “你還不放開我?”雅竹拚命掰他的手。

  本以為他不會放手,他卻放開了,隨後大踏步走向他的子民,所有人簇擁著他。

  燕赤烈舉起手,喧鬧聲立刻停止。當他用北荒話大聲說了些什麼,現場又爆出比先前更熱烈的歡呼聲。

  這樣的燕赤烈讓她覺得有些陌生。北荒的夜忽然變得很冷很冷,失去體溫的慰藉,雅竹忍不住打起哆嗦來。

  “冷嗎?讓我來溫暖你。”一條手臂將她攬了過去,溫暖的胸膛包圍住她。

  “你怎麼……”她才開口,一股烤肉的濃香鑽進了她的鼻子,她的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來。

  “呵呵呵……”燕赤烈的嘴角不由高高揚起。

  “沒見過肚子餓的人啊!”雅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見是見過,卻沒見過這麼可愛的。”也許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盤吧!燕赤烈整個人都放松了。

  “你——”還真是失策,她以前怎麼會覺得他是個木訥的人呢?雅竹忍不住再次瞪他,一接觸到他熾熱的目光時,不由得緋紅一張俏臉。

  “你瞧我帶回什麼了?”燕赤烈獻寶似的將藏在身後的盤子拿出來,那上面正放著一塊香噴噴的烤肉。

  “你以為我很希罕呀?”她故作不屑,可是那雙像被烤肉黏住了的大眼和嘰哩咕嚕亂叫的肚子卻洩漏了她的渴望。

  “跟我來。”燕赤烈攬著她的肩,將她帶到一個背風的地方。

  兩人坐下之後,他抽出隨身匕首,把盤子裏的烤肉切成了薄片,並將肉質較好的那部分放在她面前。

  “快吃吧!”

  “嗯。”注意到這個細節,雅竹的心情忽然變好了。

  她毫不在意的與他在一個盤子裏取食,卻不知道按照北荒的風俗,只有夫妻才會共用一個餐盤。

  不遠處,那些北荒人的歌聲越發婉轉,舞步也越發熱烈了。邊城的夜其實很荒涼,此刻被歡歌笑語炒得熱呼呼的。

  “他們在唱什麼?很好聽呢!”雅竹好奇的問道。

  “北荒人求愛的情歌。”燕赤烈微笑的望著她,唱起北荒的情歌來。

  傃麗的紅霞鋪滿整張俏臉,她簡直不敢對上他熾烈的鷹眸了。

  “……雄鷹的兒子喲!他是天空的驕子,美麗的姑娘你是他牽掛的人喲……”燕赤烈改用南韶話在她耳畔輕輕的哼唱。

  “你、你這家夥不要對著我唱!”雅竹推開他五官深邃的大臉,抗議道。

  “你是我的親親小娘子,我不對著你唱,還能對著誰唱呢?呵呵呵……”他順勢握住她的小手,湊得更近了。

  “我、我才不是你的小娘子……”灼熱的氣息撩動著敏感的耳珠,她的耳根也開始發熱了。

  “噓,這次我們別吵架好嗎?”燕赤烈在她的耳邊軟語相求。

  她緩緩的點點頭,和他一起靜靜的聆聽這來自北荒的情歌。

  夜漸漸的深了,歡歌漫舞的人們散去了,三三兩兩的鑽進他們的氈帳。夜一下子變得寂寥,安靜得能夠聽見蟲鳴的啾啾聲以及火苗炸開的嗶啵聲。

  燕赤烈又一次將她摟在懷裏。

  他的懷抱是如此溫暖,有一種天塌下來都不用擔心的安全感覺,或許是太累了吧!這次雅竹並沒有掙扎。

  “……雄鷹的兒子喲!他是天空的驕子,美麗的姑娘你是他牽掛的人喲!遠方的姑娘你可願為他留下來……”燕赤烈又一次在她耳邊低聲吟唱。

  醇厚的男聲,驅走夜晚的寂靜,也攪亂了她的一顆心。

  她真的能留下來嗎?雅竹第一次這麼問自己。

  雖然她一直都對他不假辭色,可她心裏明白,這一路來他的執著、他的體貼、他的種種……就像一張大網將她緊緊的包圍住。甚至連他的霸道、他的粗魯也不再是可惡,而是可愛了。

  或許,她真的能留下……這時,她的目光瞥見在月光下搖曳的鳶尾草。她告訴自己,也許這就是老天爺給她的答案吧!

  “小妮子,你別哭啊!”驀的,一只粗糙的大手撫上她的臉頰。

  “我才沒……”雅竹這才意識到,不知何時臉上竟已爬滿淚水!

  “別哭,別再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擰了!”燕赤烈索性俯下頭吮去她臉上縱橫的淚痕,卻沒注意到她的目光望的正是南韶的方向!

  夜深了,雅竹睜開眼,仔細傾聽他的聲息。沒有翻來覆去的聲音,只有沉沉的鼻息,而他的一只大手就像平常一樣環在她的腰間。

  這已經是進入北荒國的第二個夜晚了,也是她逃回南韶國的最後機會了。白天趁著燕赤烈忙碌,她借口採花,實則悄悄的收集起鳶尾草。

  那些被她偷偷放進馬兒草料裏的鳶尾草,現在應該已經起作用了吧!

  “喂。”她在黑暗裏試探的輕喚道。

  沒有聽見回應,只有酣眠的聲音。

  因為擔心她會逃離,這一路上他一直睡得很不安穩。而昨夜的表白過後,他誤以為她答應他不再離開了,因此比平常睡得更沉些。

  輕輕的拿開那只環在腰間的大手,這動作還是沒有驚動他。雅竹悄悄的溜下床,摸索著找到自己的靴子。

  “唔……”驀的,身後傳來翻身的聲音。

  糟糕!眼見他的大手又習慣的往旁邊摟住,雅竹嚇得趕緊把一個枕頭放在自己原來睡的位置。幾在同時,原本要抱住一團空氣的大手抱住了枕頭。

  他不會因為發現手感不對而忽然醒過來吧?雅竹嚇得屏住了呼吸,站著一動也不敢動。

  所幸,他的鼾聲又一次響起。

  雅竹這才悄悄松了一口氣。

  她抱著靴子,踮起腳尖,躡手躡腳的潛到氈帳的入口。自由就在這氈門外面了,可投奔自由之前,她又忍不住回頭凝望。

  氈帳裏黑壓壓的,又隔著一段距離,她根本就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深邃的鷹眸、挺直的鼻梁、豐厚的嘴唇、英俊而又深邃的五官……卻像深深的刻在了心裏似的。

  對不起,燕赤烈。娘親過世的時候,我答應過她要照顧大哥的,所以沒法子與你一起留在北荒。她在心裏默默的道。

  出了氈帳已是後半夜了,營地裏的篝火變得很暗,讓她的行動方便不少。藉著黑暗的掩護,雅竹躲開了營地的巡夜人,順利的找到拴馬的地方。她欣喜的發現,那些摻在馬料裏的鳶尾草已經起作用了。

  聽見聲響,烈日沒力的輕嘶起來。

  “噓~~好馬兒,乖馬兒,你千萬別出聲啊!”雅竹一邊示意它噤聲,一邊用手輕搔它的耳後根——之前她曾看見燕赤烈這麼做,而烈日則表現出很舒服的模樣。

  果然,烈日很快就被安撫下來了。

  雅竹迅速找到自己之前選定的那匹花馬,也是唯一沒吃過鳶尾草的馬。

  這匹馬雖然不像烈日那麼神駿,卻也算得上好馬,更重要的是它很溫馴,她相信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可以駕馭它。

  雅竹手忙腳亂的把馬鞍架上馬背,就慌慌張張的把馬往外牽。才走了幾步,就意識到馬蹄聲太響了,不得不停下來用碎布包裹住馬蹄子。

  終於包好了!雅竹剛站起來,還沒來得及上馬,一個高大的北荒男人忽然從高高的草叢後面冒了出來,正好擋住她的去路。

  “呃……”

  “……”

  事出突然,兩個人面面相覷,雙雙愣在那裏。

  那個北荒人一臉睡眼惺忪,一只手上還提拎著褲子,分明就是半夜出來小解的。

  “駕!”雅竹先反應過來,翻身上了馬背,雙腿用力一夾,胯下的花馬就直衝著那個北荒人狂奔過去。

  “哇呀……”那個北荒人連滾帶爬的。

  她如願衝開了一條路,可是她的潛逃計畫也因此宣告失敗。

  那個北荒人咿哩哇啦的叫起來,隨後整個營地都被驚動了,喊叫聲、奔跑聲此起彼落,寂靜的夜頓時沸騰起來。

  風中似乎傳來燕赤烈的如雷咆哮。

  “好馬兒,快跑呀!”雅竹狂亂的驅策著花馬。

  風刺透了她的衣衫,寒冷刺骨。而她唯一的願望就是:跑得快些,跑得快些,跑得再快些……

  “該死,你給我回來!”燕赤烈一臉狂怒的衝出氈帳。風吹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卻吹不去滿腔鬱結的怒火。

  該死,那小妮子分明已經聽到他的呼喚,卻不見她聞聲勒馬,只見她策馬跑得更快了。

  “林雅竹,你別想逃!”凝視著那逃離的窈窕背影,狂怒的鷹眸裏滿是紅絲!

  燕赤烈衝向拴馬的地方,想騎上烈日去追她,卻發現一大群人杵在那裏鬧烘烘的。

  “你們在做什麼?”他的脾氣更差了。

  “王爺,這些馬都拉肚子了……”手下人戰戰兢兢的道。

  “怎麼會拉肚子?”燕赤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不知道誰在馬料裏面放了鳶尾草,這些馬吃了以後拉得都快虛脫了。”丹穆拿著從草料裏找到的鳶尾草報告道。

  該死,他太大意了!早在她一臉甜蜜說想要去摘花時,他就該注意到其中有詐才對!燕赤烈狠狠的一拳打在拴馬的木樁上。

  烈日伸長脖子,舔了舔主人的手,表示安慰。

  “乖,讓你受苦了。”燕赤烈輕撫著愛馬,安慰道。

  這次他就輸在太低估林雅竹想回南韶的決心了,連帶也高估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不過下一次他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小妮子,就算你真有本事逃回去,我也有辦法再把你劫回來!燕赤烈的鷹眸細瞇,滿眼都是勢在必得的光芒。

  “王爺,那不是去南韶的方向啊!”丹穆忽然驚叫一聲。

  “什麼?”順著丹穆手指的方向望去,他竟發現——該死,那可是讓人聞之色變的魔鬼沼澤啊!

  “小妮子,你給我回來!”燕赤烈提氣大喝。

  “回來,快回來啊!”

  “……”

  丹穆等人也跟著一起大喊。

  只見她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該死!”詛咒聲裏,燕赤烈劈手奪過一具弓箭。

  他打算在她進入魔鬼沼澤之前射死她的馬,可搭上了箭、拉滿了弓,他又遲疑起來。

  就這麼射過去的話,難保她不會摔斷脖子……

  猶豫的當兒,雅竹已經騎出了他的射程。

  “啊——”燕赤烈仰天狂吼,吼出他的憤怒與不甘。

  雖然他們之間隔著很遠的距離,可是雅竹仍覺得他的怒氣像一支離弦的利箭,直直的刺入她的背。

  身後傳來北荒人的鼓噪聲,她卻充耳不聞。

  “好馬兒,快跑、快跑呀……”此刻她心裏唯一的念頭是讓馬兒跑得快些、快些、再快些!

  花馬發出了驚恐的悲嘶,速度一下慢了下來。

  “小妮子,你給我回來……”

  “好馬兒,快跑啊!”他的怒吼聲好像又近了一些!雅竹不假思索的夾緊馬腹,不停催促花馬快跑。

  花馬不得不往前衝。

  明月躲進了雲層裏,絲絨般的夜空裏只有幾顆昏黃的星。雅竹完全看不清腳下的路,只能憑著直覺催促馬兒往前。

  可為什麼馬兒跑得越來越慢了?為什麼四周寂靜得如此可怕,就連蟲鳴都消失了。

  死一般的寂靜裏,只有她和馬兒的喘息聲特別清晰。

  究竟出什麼事了?

  驚惶中,雅竹本能的想逃離這恐怖的寂靜,可花馬只哀鳴了一聲,竟一步也不肯挪動了。

  “乖馬兒、好馬兒,你快跑呀!”她急得出了一身汗。

  花馬哀鳴著,四蹄奮力掙扎,但就像恐怖的噩夢一樣,無論怎樣努力就是一動也不動。

  不,不是一動也不動,而是一直在往下陷!

  一層溼冷的東西包裹住她踩在馬蹬的腳,緊接著又爬上她的足踝,然後順著她的小腿慢慢的往上、往上……

  她的身子越來越沉、越來越冷。

  到底是怎麼回事?雅竹低下頭想看清楚,可四周沒有光亮,放眼望去盡是一片漆黑。

  她是在噩夢中嗎?

  這時浮雲忽然散去,圓盤似的明月像一面魔鏡,照得天地間一片清朗。雅竹忽然發現地上也有一面妖異的魔鏡,此刻它正照出自己驚惶失措的臉!

  這草原怎麼會忽然變成鏡子了?!

  呆怔中,魔鬼沼澤繼續吞噬著它的獵物,慢條斯理的扼殺獵物的生機,不時發出飽噎的聲音。

  花馬驚惶的掙扎只加速沉沒的命運。黑泥很快就淹過了馬腹,也淹沒了雅竹的膝蓋……

  她恐怕是無路可逃了!

  “看在老天的份上,別再掙扎了!”就在她絕望的時候,身後傳來熟悉的吼聲。

  “燕赤烈!”雅竹一臉狂喜的回頭,看見一臉驚惶的燕赤烈。雖然她的處境仍很危險,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心安定了。

  “抓住繩子!”燕赤烈大吼著丟出一個繩套。

  他想利用繩子將她拉出沼澤地,可是相隔的距離太遠,繩套最遠只能到離她有四個多馬身的地方。

  就這麼一點點工夫,沼澤就又吞沒了她的大腿。

  “該死!”燕赤烈毫不遲疑的用膝蓋夾緊馬腹,催促烈日跑進沼澤裏去。

  烈日聞出了危險的氣息,可戰馬服從命令的天性,讓它毫不猶豫的聽從主人的命令。

  這一次繩套終於套上了她的腰肢。

  “跑啊!”燕赤烈大吼。

  烈日已經口吐白沫了,卻仍然奮蹄狂奔。

  繩子繃得緊緊的,借著烈日的衝力,雅竹終於被“拔”了出來。馬背承載不了兩個人的重量,只好一路用拖的。

  由於身在沼澤之中,腳步一慢就有再次陷入的危機。燕赤烈根本不敢回頭,只能驅策烈日順勢跑出一個大圓弧。

  眼見沼澤的邊緣越來越近,而手裏的繩子也收得差不多了,燕赤烈那顆拎在半空中的心才終於定了些。

  就在這時,烈日忽然脫力了,速度稍一凝滯,兩只前蹄就陷入了沼澤之中。

  燕赤烈見情況不妙,抓住一端係著雅竹的繩子猛力一甩。

  雅竹又是泥又是水的被甩出了沼澤,狼狽的摔在安全的地上。而燕赤烈和烈日卻因為這一番用力而陷得更深了。

  “嘶……”烈日拚盡了最後的力氣,將燕赤烈甩出去。可即使這樣,也只能讓他距離沼澤的邊緣稍近一點而已。

  就在他們身後的不遠處,花馬只留下一顆頭顱露在外面。

  “燕赤烈,抓緊繩子,我、我會拉你上來的!”雅竹想拉他上來,可憑她的力量又怎麼可能對抗魔鬼沼澤的強大吸力呢?

  “小妮子,沒用的。”燕赤烈一臉平靜的說。

  “一定可以,我一定可以拉你出來的!”粗糙的繩子磨破了她柔嫩的掌心,卻仍無法阻止他的繼續陷落。

  “放棄吧!你救不了我的。”從他驅馬衝進沼澤地救她,就知道自己可能會死在裏面,可為了她,他無悔!

  “不!你不會死的,我不讓你死,嗚嗚……”雅竹泣不成聲的,淚水在滿是泥水的小黑臉上衝出了一條條淚痕。

  “聽話,回去吧!”他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窩窩囊囊死在沼澤地的情景。“回去告訴丹穆,就說我吩咐的,讓他護送你回南韶去。”

  “不要!”

  “……”

  就在她感覺到絕望的時候,大胡子丹穆騎著他那匹七倒八歪的棕馬趕到了。馬兒一跑到就癱倒在地,可是燕赤烈卻因此得救了。

  “燕赤烈,對不起!嗚嗚嗚……”燕赤烈一被拉上來,雅竹就衝過去抱住他“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你差點嚇死我了!”燕赤烈亦將她摟得緊緊的。

  “嗚嗚嗚……”他的力道之猛,抱得她都快透不過氣來了,可她心裏卻甜滋滋的。

  “別怕,我會保護你。”想起剛才那一幕,他仍覺得心驚膽戰的!

  他的懷抱又冷又溼,身上還帶著沼澤地特有的腐臭味,然而這一刻,雅竹卻覺得天底下最溫暖最安全的懷抱莫過於此了。

  這時一聲悲涼的馬嘶聲驚醒了他們。

  花馬早就消失在魔鬼沼澤裏了,烈日也只剩下頭顱露在外面。月光下,一顆大大的淚珠從它的眼眶裏滾落下來。

  “烈日,我的夥伴……”燕赤烈的鷹眸裏亦有淚光閃動。

  烈日對主人發出一串眷戀的嘶鳴,終於消失在妖異的魔鬼沼澤中。

  “對不起,如果不是因為我,烈日它還好好的活著……”看見這情景,雅竹又一次泣不成聲。

  “不怪你,是我……”太一相情願了!後面的話化作了一聲長嘆,“回去休息吧!我有些累了。”

  “好,我扶你……”雅竹伸手欲扶他,可他已經先一步往營地的方向走去了。

  這一路上都是他追逐她、討好她、照顧她……即使被討厭、被拒絕、被斥責也不放棄。這是她第一次體會到被拒絕的滋味是如此的難受。

  身後,饜足了的魔鬼沼澤又一次恢復了平靜。就像一面無害的大圓鏡,在月下泛出奇異的光芒,完全看不出才剛吞噬了兩條生命。
作者: aviehsu    時間: 2008-7-19 09:51 PM

第七章
  營地裏的馬因為吃了鳶尾草而導致拉肚子,一匹匹都萎靡不振的,他們一行只好在原地又休整了一天。

  雖然沒有人指責雅竹的不是,可是一想到被自己害死的烈日與花馬,以及營地裏那些仍然病懨懨的馬兒,雅竹就覺得既慚愧又自責。

  她很想親自對它們的主人說聲對不起,可自從被抓回來之後,她就被燕赤烈禁足了。每次當她試圖走出氈帳,被派來守門的那兩個粗壯北荒人就會擋住她的去路,任憑她好說歹說就是不讓她出去。

  好吧好吧!不出去就不出去。

  而平常那家夥有事沒事總喜歡在她身邊轉,可她望眼欲穿的等了一整天,就是沒看見他高大的身影。

  那天晚上,雅竹一個人孤獨的躺在氈帳裏,第一次發現少了他的呼吸聲,氈帳裏竟是這麼的空闊、寂寥。

  睡吧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她告訴自己。但是翻來覆去大半夜,睡意卻像消失了似的,始終無法入睡。

  雅竹支起窗子,豎起了耳朵,想從掠過氈帳的風聲蟲鳴之中辨認出他的足音,可是一直到她迷迷糊糊的合上眼,都沒有聽見屬於他的足音。

  清早,空氣裏氤氳著清新氣息,燦爛的陽光穿過支開的小窗,在氈帳裏面投下一道道金黃色的透明光柱。

  一道光柱正好照在床頭,頑皮的舔弄雅竹的眼皮。

  “唔……”雅竹一睜開酸澀的大眼,就往身邊望去——旁邊的床鋪仍然是空蕩蕩的,整齊的被褥也全然沒有被打開過的痕跡。

  “燕赤烈一夜沒回來嗎?”她嘴裏喃著,心裏充滿強烈的失落感。

  不多時,負責看守她的北荒人送來了她的早餐,又往臉盆裏注滿溫熱的水,一切都像燕赤烈平常在做的那樣。

  簡單的梳洗了一下,雅竹坐下來開始吃早餐,可她卻有些食不下咽。原來缺少了那個喜歡纏著她的男人之後,一切都不同了啊!

  這時氈帳外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雅竹興奮的衝過去。

  “燕赤烈你……”她火速衝過去撩開氈門。

  事出突然,看守她的那兩個北荒人一時沒反應過來,竟被她衝出了氈帳。

  雅竹跑出氈帳才發現,原來來的不是燕赤烈,而是那個大胡子丹穆。

  “怎麼是你呀?”失落又一次籠罩在她的心頭。

  “林姑娘,我……我是來護送你回去。”丹穆有些難以啟齒。

  畢竟莫名其妙的搶了人就跑的是自家王爺,現在趕著要將人退貨的也是自家王爺。

  “燕赤烈呢?”雅竹伸長脖子在營地裏找啊找的,就是沒見到那個高大英武的身影。

  “他、他、他有事先走一步了。”丹穆的謊話說得七零八落的,而雅竹也是心事重重的,壓根就沒注意到他的異常。

  就算仍在生她的氣,也不該連一聲交代都沒有嘛!哼!小氣的家夥,還真是空長了這麼大的個子。雅竹拉長了一張俏臉。

  “你要是有急事找他,我馬上就去通知王爺……”看來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想到這,丹穆頓時精神大振。

  “誰要找他了?”雅竹撇撇嘴。

  “呃……”丹穆立刻又像洩了氣的皮球。

  “別說那家夥了,我們這就走吧!”早一點上路,也好早一點追上他。

  “我看你的臉色不太好,不如休息一會兒再上路……”丹穆還想找理由再拖延點時間。

  以王爺對她的深情,忽然改變主意說不放她回南韶也並非不可能的事。

  “不用不用,我的身體好得很,我們這就上路吧!”他的話還沒說完,雅竹就把兩只手搖得像搏浪鼓似的。

  “你聽清楚了嗎?我說的是護送你回去。”丹穆仍想為自家王爺做最後的努力。

  “安啦!我的耳朵又沒聾,大胡子你就不必特別強調了,還是趕路要緊。”她早知道他們這一行是回北荒國的京城,他又何必一次次的強調呢?雅竹忍不住望天翻了一個大白眼。

  “好吧!我們這就上路吧!”

  唉~~王爺您也聽見了,小的我真的已經盡力了,是你們兩個有緣無分呀!瞥一眼不遠處那處氈帳,丹穆嘆了一口長氣。

  等到專門為她準備的小牝馬一到,雅竹迫不及待的催促馬兒快走。職責所在,丹穆也不得不策馬追了上去。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不遠處的一處氈帳後面,那個據說已經先走一步的燕赤烈正用熾熱的鷹眸目送著她。

  馬鞭揚揚,馬蹄噠噠。

  想到自己距離那家夥越來越近了,雅竹心裏挺高興的,可很快的,她就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

  奇怪,她怎麼覺得這沿途的景色越走越熟悉呢?

  “大胡子,你到底要送我回去哪裏?”當發現自己又一次來到偷採鳶尾草的地方時,雅竹再也忍不住內心的疑惑。

  目送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終於消失在天地的交界處,熾熱的鷹眸變得黯淡。不久,心情低落的燕赤烈又一次策馬來到魔鬼沼澤。

  白天的沼澤就像饜足了的巨獸,慵懶的曬著午後的陽光,不時能看見從靜止的淤泥下冒出一連串黏稠的泡泡。

  來自草原的風掠過了魔鬼沼澤,那些生長在沼澤地裏的低矮植物在風中搖曳生姿,半透明的花絮在空中飄來蕩去,看起來既靜謐又美麗。

  那一夜,就是眼前這看似平靜的沼澤,吞噬了他心愛的戰馬烈日,還差點吞噬了他心愛的女人……

  雖然理智告訴他,此刻她正安然無恙的在返回南韶國的路上,可是只要一想起那一夜的情景,燕赤烈那雙曾經殺敵無數的大手,仍會忍不住顫抖。

  這樣的痛、這樣的恐懼,他發誓再也不要嘗第二次了!

  坐在野地裏想了一夜,燕赤烈終於說服了自己放手。如今她才剛離開不久,他的心就叫囂著想她、念她、要她了!

  一種想把她搶回來的衝動,又一次奔騰在他的血管裏。

  該死,他不能這麼做,一定不能!雙手握拳,“砰”一聲敲在地上。燕赤烈竭力控制著自己的妄念。

  不知坐了多久,噠噠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傳來。

  燕赤烈辨認出那是丹穆的馬蹄聲。

  奇怪,不是派他去送小妮子回南韶了嗎?怎麼他又折回來了?莫非是在路上出了什麼事……

  一想到這,燕赤烈再也坐不住了。下一刻,他竟發現騎在馬背上的不是丹穆,而是讓他牽腸掛肚的小妮子。

  “不可能,我明明看見她走了。這一定是我的幻覺……”燕赤烈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

  眨眼間,一人一騎已經來到他眼前。

  “這一定是幻覺!”眼不見心不痛,他索性背轉過身。

  “燕赤烈,你這自以為是的大混蛋!”她明明已經到了他面前,這家夥居然敢給她視而不見!雅竹可真是氣壞了。

  “似乎真是小妮子的聲音!”燕赤烈想轉過身去,卻又怕這是自己的幻聽。

  “大混蛋,你以為我是那種想要就要、不想要就可以隨便扔掉的女人嗎?”見他仍是一副動也不動的死樣子,雅竹氣得從馬背上直接跳到他的背上。

  感覺到身後的重量,燕赤烈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下一刻,雅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等回過神來已經被燕赤烈抱在懷裏了。

  嬌俏的容顏有些憔悴,眼下也有一些陰影,嘴唇還有幹裂,可是這的的確確是他的小妮子!

  “你真的沒走?”燕赤烈貪婪的望著她,心裏一陣狂喜。

  “不然你以為抱著的是什麼?沼澤地的魔鬼嗎?”雅竹存心嘔他,丟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小妮子,你終於願意為我留下來了!”燕赤烈大笑著收緊胳膊,將她豐豐的禁錮在自己懷裏。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幸福離自己這麼近!

  “喂~~抱得這麼緊,你想勒死我呀!”再這麼抱下去,她非得給他抱昏過去不可!

  “哦……”他趕緊松開了一點。

  “你還不如放開手啦!”他真的松開,雅竹又覺得不滿意了。

  “我捨不得。”燕赤烈埋首在她的頸間,貪婪的汲取屬於她的甜香。

  “既然這麼捨不得,之前又裝什麼大方要送我回去呀?”想起來她仍覺得牙癢癢的,正好他的耳朵就在嘴邊,當即一口咬住不放。

  雖說她是用咬的,卻一點都不痛。她的呼吸熱熱的吹拂在他耳邊,撩動了他的心弦。

  “別以為不說話就能過關了,還不給我從實招來?”雅竹先是要他放下自己,再使出自家大哥審案子的架勢。

  “我以為你寧願尋死,也不願留在我身邊,所以我才決定送你走。”

  “大笨蛋,我才不想尋死,前天夜裏發生的事只是一場意外!”雅竹氣得撲過去捶打這不開竅的笨蛋。

  “我以為……”他訥訥的。

  “你以為的不一定就是我以為的,拜托你下次弄清楚了再行動好不好?”幸好她夠聰明,否則這會兒還不知道跟著那個大胡子走到哪裏了。

  “好。”燕赤烈從善如流的答應。

  “還有,下次不許你再自作主張。”說著,她微笑的靠上他極富安全感的懷抱。

  “好。”

  “看在你這麼乖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的跟你回去好了。”她嘴裏說著為難的話,心花兒卻朵朵開。

  “嗯,我再也不放開你了。”燕赤烈握住了她的小手。

  她的小手柔滑細膩,有如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以至於當他握住她的時候,總有一種她隨時會從自己手中滑脫的錯覺。

  不自覺的,他的手用力了些。

  “痛!”他握得太用力了,她的額角痛得沁出一層薄汗,秀眉也因為痛楚而緊蹙。

  “怎麼了?快讓我看看!”他小心翼翼的翻過她的手掌,這才發現羊脂白玉般的掌中竟是一片血紅!他又驚又怒的,“該死,哪個混蛋傷了你?”

  “沒什麼,只是被韁繩磨破一點皮而已,你這家夥不要大驚小怪的。”雅竹試圖輕描淡寫,可——

  “這還叫只是磨破一點皮?”瞪著她傷痕累累的掌心,燕赤烈的表情獰惡,“丹穆那小子呢?他是怎麼保護你的!”

  “本來就只是磨破了點……”熾熱的唇印上了她的掌心,一種奇異的酥麻感讓她驚跳了一下,聲音亦戛然而止。

  “乖乖的別動。”燕赤烈眼神熱烈而專注,舌尖仔細的舔舐著那遍布掌心的細密傷口。

  “你別這樣,我的手上很臟。”當他這麼做的時候,雅竹覺得自己膝蓋開始發軟,整個人有一種站不住的感覺。

  “傷口還很痛嗎?”燕赤烈附在她的耳邊低聲問道。

  “好、好多了。”她的身子不知為何,忽然變得臊熱。雅竹咽了一口唾沫,幹巴巴的道。

  “那就好。”呵呵!看來她對自己並非無動於衷,燕赤烈暗自高興,還故意往她的耳朵裏哈氣。

  “你這家夥在做什麼……”害得她的身體都軟綿綿的了。她氣惱的瞪著他,但她“憤怒”的眼神就像她的身體一樣軟綿綿,毫無威懾力。

  燕赤烈鐵臂一伸,正好將她抱了個滿懷。

  “小妮子,你的嘴唇太蒼白了,我要讓它重新變得紅潤起來。”他微笑的宣告道。

  “紅、紅潤起來……唔……”在那兩道灼熱得像要著火般的目光裏,雅竹全然失去平時的機靈。

  她的話還沒說完,男性豐厚的唇就壓上了她的。一度失色的唇瓣,此時像飽綻的花瓣一般張開。

  她的唇好甜、好熱,而他則肆意吮吸著,連那些甜美的呻吟也毫不留情的吞噬掉。

  古銅色的大手不安分的四處遊走,在尋得衣褶間的空隙後順勢探入。她的肌膚柔滑如水,讓他好想把她整個佔有。

  他想要她!欲望的野獸在他的血管裏叫囂,他的鷹眸也因此變得深沉。

  “給我好嗎?”燕赤烈將她困在身下,嘶啞著嗓子要求道。

  “給什麼……”他的身體好沉重,她都快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雅竹本能想要尋找更舒適的位置,不料身體與身體的摩擦,讓本就熾熱的熱情燃燒得更旺了。

  燕赤烈全然失去了自制,迫不及待化身為情欲的獸。

  下一刻,熾熱的吻如疾風暴雨似的落在她紅腫的櫻唇、修長的頸項、細致的鎖骨、乳白色的酥胸……

  就在這時,遠處的草原上忽然傳來噠噠馬蹄聲,伴隨著一聲聲“王爺王爺”的叫喚聲。

  “哦~~該死!”燕赤烈挫敗的停下手。

  不多久,大胡子丹穆就已經閃亮登場了。

  明明長得人高馬大的,卻偏偏騎在一匹矮矮的小牝馬上。兩條長腿實在沒地方放,只好垂在地上。遠遠望去,倒像馬肚子下面多長出了兩條腿。

  燕赤烈被這古怪的一幕震懾住了。

  “王爺!”丹穆朝這邊揮一揮手,兩條長腿在草地上點啊點的就騎過來了。

  “該死,停下,不許再過來!”燕赤烈這才反應過來,一邊怒吼著,一邊抓起一旁的衣物就要往雅竹身上蓋。

  嘖嘖!王爺還真是傃福不淺哪!丹穆笑得賊溜溜的。

  “該死,還不閉上你的賊眼!”又是一聲憤怒咆哮。

  “冤枉啊!我什麼也沒……”看見哩!丹穆正想狡辯,有什麼東西“撲通”一聲砸在他的腦門上。他的腦瓜子一昏,“咕咚”一聲就掉下馬來。

  “你白癡啊!那是我的靴子啊!”衣服堆裏傳出一聲雅竹的驚呼聲。

  “白癡?!”她居然罵王爺是白癡?丹穆吃了一驚,隨即發現那砸中自己腦門的竟是一只女靴!

  根據北荒國的習俗,被女人的靴子砸中至少會倒楣三年哪!他、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丹穆哭喪著臉,只差沒有大聲哀號了。

  看在欲火和妒火全都燃燒旺盛的燕赤烈眼裏,他這番舉動分明就是賊眼溜溜、欲行偷窺了。於是他毫不猶豫的丟出自己那只份量十足的厚底大靴子。

  “撲通”一聲大響,終於如願將丹穆砸暈在地上。

  “他被你砸暈了!”雅竹從衣服堆裏鑽出半個小腦袋,看得目瞪口呆的。

  “哼!誰讓這家夥偷看你來著!”燕赤烈仍是一臉憤怒。

  “偷看我什麼……”她本能的低頭,才發現自己的衣物不知什麼時候竟被扒光了!

  “燕赤烈,你這只大色狼!”雅竹立即鑽進衣服堆裏,只留下怒吼聲回蕩在魔鬼沼澤的上空。

  當一行三人踏上回營地的路時,已經是夕陽西下,彩霞滿天。

  騎在隊伍最前頭的是雅竹,她身後距離大約三個馬身的是燕赤烈,最後面就是倒楣的丹穆。

  雅竹騎啊騎的,卻始終不見燕赤烈趕上來,甚至在自己刻意慢下速度後,他仍保持著三個馬身的距離。

  “我家就住京城青雲街的西頭,隔壁就是邵記綢緞莊,很好找的。”發現他不肯上前,她索性扭過頭去找他說話。

  莫非她又想回南韶了?一聽這話,燕赤烈立刻緊張起來,卻又不敢過分靠近她。畢竟在不久前,他才被告誡要離她遠一點,否則她就立刻回南韶去。

  “你倒是聽見我說話沒有啊?”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聽見他的回答,雅竹忍不住追問。

  “你答應過要跟我在一起的,我不許你回去找那個小白臉!”燕赤烈執拗的說。

  “才不是小白臉,他是我大哥。”又槓上了!她忍不住望空翻了個白眼。

  “我不管!”

  “你這蠻子還講不講理啊?”也不想想,沒有大哥給他們主婚,他們要怎麼成親呀?

  “這件事沒理可講!”燕赤烈大手一揮,決絕的道。

  “你……”雅竹氣結。

  唉!明明說的是一件好事,這兩個人居然越說越擰了!騎在後頭的丹穆實在看不下去了。

  “林姑娘這是在對您說,她願意嫁給您,要您派人去她家裏提親。”他騎上前告知。

  “小妮子,你真的是這個意思嗎?”燕赤烈一陣狂喜。

  “什麼這個意思、那個意思的,你自己看著辦不就得了。”她臉紅心跳的。

  “那我一回去就立刻派人提親。”

  “去不去是你家的事!你以為我很希罕嫁給你呀?”雅竹的小鼻子朝天。

  雖然她心裏確實是挺想嫁給他的,不過姿態還是要擺得高高的,否則不就顯得她不夠矜持了嗎?

  “去去去,一定去!”燕赤烈樂得手舞足蹈,全仗著騎術好才沒有從馬背上摔下來。

  “呶,這個還給你,以後別再胡亂送人了。”雅竹從懷裏掏出一塊薄薄的黃綢子,丟進他的懷裏。

  燕赤烈打開才發現,這是南韶皇帝賜婚的聖旨。之前他明明已經讓丹穆將聖旨還給她了,怎麼她又給還回來了?莫非……

  “王爺您就別傻站著啦!林姑娘她已經跑了,您還不快追呀?”

  燕赤烈這才回過神來策馬狂奔。不一會兒他就追上了她,輕輕松松就將她從馬背上抱過來。

  “呃,小妮子你不生氣嗎?”燕赤烈仍記得她之前的警告。

  “我為什麼要生氣呀?”雅竹很快就在他的懷裏找到了好位置,舒舒服服的靠著不想再動了。

  “對了,你是怎麼弄到丹穆這匹馬的?”燕赤烈好奇的問道。據他所知,丹穆這家夥對自個兒的馬也是挺寶貝的。

  “當然是學你啦!”

  “學我?”

  “就是……就是靠搶的啦!”雅竹有些忸怩。

  “你——搶他?哈哈哈……”看看懷裏嬌小的身子骨,再看看人高馬大的丹穆,燕赤烈爆出一陣大笑。

  回想起大胡子被推下馬時的怪異表情,雅竹也忍不住想大笑。

  她伸出一根指頭,戳戳他肌肉結實的手臂。

  “什麼?”

  “丹穆已經告訴我你是王爺的事了,不過我可不是因為你的身分才願意留下來的。”話得說在前頭,她可不想被他誤會貪慕虛榮。

  “我也想告訴你,其實我這王爺挺窮的,根本供不了你錦衣玉食的生活。”燕赤烈亦苦笑著道。

  四國之中北荒的土地最為貧瘠、氣候最為惡劣,田地的產物根本就無法滿足百姓日常的需求,他們才不得不依靠劫掠為生。

  停戰協定簽署後,北荒國正面臨空前的大挑戰,壓在他肩上的是更多的責任。跟著他,絕對是一件吃苦多、享受少的苦差事。

  “安啦!我又不在意這些。”雅竹安撫的拍拍他的手臂,“丹穆也說了一些北荒的情況,雖然我不知道能為你們做什麼,不過我會努力讓自己配得上你的。”

  雖然她留在北荒有些對不起大哥,不過家裏的銀子供應大哥幾個月的生活應該不成問題。等到那些銀子用得差不多了,這邊派去接大哥的也差不多該到了……

  她早已打好算盤。

  “小妮子……”燕赤烈最喜歡看她這大眼溜溜的精明模樣了。他俯下身去想吻她,雅竹亦柔順的抬起小臉……

  “王爺,看在我立了功的份上,能不能讓我騎回原來的馬呀?”丹穆正好在這時騎上前來要求道。

  “不行。”

  “當然不行!”

  被打擾到的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看這情景,他還是騎遠一點以策安全好了。發現自己打斷了人家的好事,丹穆第一個反應就是溜之大吉。
作者: aviehsu    時間: 2008-7-19 09:53 PM

第八章
  回到營地和其他人會合後,又在原地休整了一天,隨後一行人繼續往北荒國的京城出發。

  起先的時候一切都很順利,與其說像趕路還下如說遊山玩水。從燕赤烈的口中,雅竹也知道了不少事。

  比如,北荒京城在羅布林卡,譯作南韶話意思就是“寶貝樹林”;比如北荒人大多居住在氈帳裏,只有有錢人才可能擁有固定房屋……

  可是到了第六天,大風雪突然來襲,鵝毛般的大雪遮蔽了視線,透骨的嚴寒直往人的骨頭裏鑽。

  雅竹自小生活在氣候宜人的南韶國,從沒經歷如此的嚴寒,多虧燕赤烈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才不至於凍壞身子骨。

  四面一片白茫茫,根本辨不清哪裏是路,大家只能摸索著往前走。原本只須再花七天時間就能到達的路程,他們在泥濘中足足跋涉了十七天。

  當看見在羅布林卡城頭高高豎立的金狼大旗時,即便是最堅強的勇士都有想流淚的衝動了。雅竹更是在昏睡中,被燕赤烈抱進了北荒京城。

  本以為回到京城就能好好休息了,不料就在回到羅布林卡的當天,就有消息說暴風雪侵襲了北荒國北部,皇帝宣召燕赤烈進宮商討對策。

  幾乎所有能用於耕作的土地都在北部,那裏的草原也是北荒最肥沃的,可以說是全部希望所在,也是北荒國未來之所係。

  那些被壓在積雪下面的農作物,必須馬上翻出來進行收割,絕不能讓這一年的辛勞都爛在地裏。那些被暴風雪圍困的牛羊群,也必須立刻搶救出來,絕不能讓它們凍死;那些……

  燕赤烈深知其中的嚴重性,連水也沒喝上一口就進了宮。隨後,又連夜帶著軍隊踏上救災的徵程。

  而雅竹直到第二天從王府溫暖的大床上醒來,才知曉這一切。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北荒人生活條件的嚴酷,以及壓在燕赤烈肩頭的重擔。

  她很想為他分憂,卻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看見她鎮日愁眉苦臉的樣子,大胡子丹穆建議她不妨從了解羅布林卡城開始。

  於是在往後的日子裏,雅竹的足跡幾乎遍布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羅布林卡的城市規模只有南韶京城的三分之二,而繁華程度連南韶的一半也不到。京城裏最大的建築群是皇宮,而她見得最多的是大大小小的氈帳。

  雅竹本以為只有窮人才會住在氈帳裏,丹穆卻告訴她,北荒人以前一直過著遷徒的生活,住氈帳是為了方便搬遷。雖然這十幾年大多定居下來了,但是許多人仍保有住在氈帳裏的習慣。

  為了證明他的話,他還帶她去拜訪好幾戶人家,有與燕赤烈同朝為官的,更多的是一般百姓,男女老小都有。

  在南韶的時候,雅竹曾聽說過不少關於北荒蠻子的恐怖傳說,傳說他們全都是茹毛飲血、殺人如麻的屠夫。

  可在羅布林卡的這些日子,雅竹卻發現這些“北荒屠夫”們大多性格純樸、為人義氣,雖然氣候嚴酷、生活清苦,卻從不怨天尤人。

  就某些方面而言,這些北荒人比起生活在山溫水暖裏的南韶人,擁有更多的勇氣與更堅韌的性格。

  雅竹很想為他們做些什麼,卻發現自己能做的實在太少了。畢竟她只是個有點小聰明的小女子,而並非能夠翻天覆地的神仙。

  也是從他們的嘴裏,雅竹發現了燕赤烈的另外一面,這個發現讓她對他的愛意更深了,對他的思念也就越發泛濫。

  時間一天天過去,惡劣的天氣開始好轉。

  終於有一天,丹穆興匆匆的跑過來告訴她說,王爺五天後就會回到京城。

  一天、兩天……從那天開始雅竹就扳著手指頭數日子,盼啊盼,終於盼到燕赤烈回到羅布林卡的日子。

  她急著想見到他,都等不及他回王府了。

  倣佛老天爺也在歡迎凱旋而歸的大軍,連日的陰霾一掃而空,羅布林卡的天空一片湛藍,飄著棉絮般潔白的雲朵。

  雅竹起了個太早,本以為能佔到一個好位置的,可等趕到大軍進城的地方才發現城裏內外早就站滿看熱鬧的人,所有的制高點也都被佔領了。

  她只得卷起袖子,一頭鑽進密密麻麻的人群裏。

  鑽啊鑽,好不容易才鑽出一點縫隙,才擠進半個身子就卡住了。

  不行,說什麼都不能被擠出來!雅竹憋著一口氣,拚命往縫隙裏擠,卻無法再前進分毫,反而快被擠扁了。

  “林姑娘,你沒事吧?”丹穆硬生生把她從夾縫裏拉出來,這才使她免於遭受被擠扁的命運。

  “沒事……”只是好不甘心啊!

  歡迎的禮炮聲響起,人群爆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他就要來了!雅竹興奮得雙頰發紅、雙眼發亮。

  可周圍的人都比她高出一大截,她踮起腳尖、伸長脖子也不過看見那面代表燕赤烈的銀狼旗。

  怎麼辦?!

  被擋在人群後面,雅竹急得團團亂轉。

  “林姑娘,我看我們還是先回王府吧……”一旁的丹穆實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建議道。

  “快,快讓我爬到你的肩膀上去。”看到體型高大的丹穆,雅竹靈機一動。

  “不不不,這可不行!”一聽這話,丹穆猛搖腦袋。

  “求求你,就站一會兒嘛!”她雙手合十的哀求道。

  “不行不行,你真要這麼做,王爺他一定會扒了我的皮!”光是想到那情景,丹穆就覺得不寒而 。

  “拜托啦!我們都已經這麼熟了,你怎麼好意思拒絕我呢?”

  “……”

  一個熱切哀求,一個執意不肯,兩人誰也沒有發現,高頭駿馬上有一雙含笑的鷹眸看到了這一切。

  “大胡子,你怎這麼沒義氣呢?”

  “這、這根本就不是義氣的問題嘛!”要是真依了她,他還不知要倒楣到哪一年咧!

  “……”

  丹穆在前頭健步如飛的,生怕稍一遲疑就會被她攀著肩膀一路爬上去,而雅竹則不放棄的追著他。

  密密麻麻的人群,因為男人的一個手勢而空出了一條路。

  “喂,大胡子你別跑呀!我們好歹也算是共患……”雅竹一頭撞進一個堅實的懷抱,抬起頭才發現居然是——

  燕赤烈!她想喊他的名字,卻發現自己忽然失去說話的能力。

  記憶裏被凍得青白的小臉,此刻因為跑步而變得紅撲撲的,看樣子羅布林卡的嚴寒並沒有讓她失去活力。燕赤烈很滿意自己所看見的。

  “怎麼,不歡迎我回家嗎?”他微笑著問道。

  “燕赤烈,你回來啦!”雅竹終於回過神,熱情的撲了上去。

  “嗯,我回來了!”他張開雙臂將她抱了個滿懷,大臉往柔嫩的雙頰蹭了蹭。

  柔嫩的面頰被粗硬的胡碴弄痛了,雅竹推開他的大臉,一臉嚴肅的審視這張胡子拉雜的大臉。

  “燕赤烈,你有多久沒刮胡子啦?”其實她更想說的是“燕赤烈,這些天不見你瘦多了”。

  “記不得了,不過一定沒有我想你那麼久。”燕赤烈搖搖頭,專注的凝視她,“小妮子,你也想我嗎?”

  “嗯。”雅竹點點頭,耳根子都紅了。

  “赤烈哥哥,這女人是誰啊?”驀的,一個尖銳聲音插入。

  “是啊!赤烈,不給大哥介紹一下嗎?”一個高大男人隨之而來。

  呃,他說自己是燕赤烈的大哥,那他不就是北荒國的皇帝陛下?雅竹大眼圓瞠。

  真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紅衣女子的臉上閃過一抹不屑的諷笑,上前向皇上行了禮,“珠牡參見皇帝陛下。”

  “快看,是皇上呢!”

  “皇上親自來接忠勇王了。”

  “……”

  起先只有幾個人聽見紅衣女子的話,但不多久,“皇帝陛下就在這裏”的消息已傳入在場每個人耳裏。

  “叩見陛下。”

  “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城門內外黑壓壓的跪下了一大片,剛才還熱鬧得像菜市場的地方,此刻靜得連根針落地都能聽得見。

  君臣有別,雖然私底下他們可以像兄弟一樣相處,可是到了外面該有的規矩還是得有。燕赤烈自然也跪下了。

  只有雅竹弄不清自己應不應該跪,還站在那裏發愣。

  “都平身吧!”北荒皇帝燕赤懷威嚴的道。

  “謝陛下。”下跪的人雖然起身了,卻仍然簇擁在他們的四周。和皇上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可不是常有的呢!

  這時專司保護皇帝的宮廷侍衛也已經趕到,他們築起人墻將一般百姓與皇上隔離開。

  “你辛苦了,快點回王府休息吧!其他事等明兒個進宮再說。”燕赤懷轉向燕赤烈,體恤的道。

  “是,臣弟謹遵聖諭。”燕赤烈恭謹的回道。

  皇上這次著便服而來就是想免了這些俗禮,和自家兄弟如一般百姓似的說說話,沒想到……

  唉~~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燕赤懷自嘲的搖搖頭。

  “擺駕回宮。”既然他的身分都已經暴露了,索性就滿足一下老百姓的好奇心,也算是與民同樂吧!

  “是。”侍衛們應道。雖然皇家的儀仗沒有帶出來,不過這一百多名侍衛前呼後擁的陣仗也夠威風的了。

  “赤烈哥……”

  “你過來。”珠牡纏著燕赤烈還想說什麼,燕赤懷轉過身對她招了招手,要她跟自己一起走。

  “是,陛下。”珠牡歡歡喜喜的跟過去了。

  “珠牡小姐,你說服了你阿爸為這次救災出了大力,功勞可真是不小啊!”燕赤懷一邊走,一邊道。

  “能為皇上分憂是珠牡的榮幸。”

  “你這張小嘴可真會說話,不過恐怕不是想為我這皇帝分憂,而是想為——哈哈哈……”後面的話變成了爽朗的大笑聲。

  雖然這位皇帝陛下的話沒有說完,不過不難讓人猜出這後面的半句是什麼。

  雅竹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這一番對話是皇帝陛下故意說給她聽的。

  不過他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想讓她知難而退,還是……

  陰謀,絕對有陰謀!望向北荒皇帝高大的背影,雅竹倣佛看見了“陰謀”二字在他背後閃閃發光。

  “你怎麼了?”溫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燕赤烈見她怔怔出神,有些擔心的問。

  “沒什麼,我們回去吧!”雅竹回過神來,反手握住他的。

  “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該不會有什麼事……”

  “沒事,我只是太高興了,覺得自己好像在作夢一樣。”雅竹將小腦袋埋在他的胸膛裏。

  “傻瓜!”燕赤烈感動的將她抱在懷裏。

  “我們回家吧!”她打定了主意,不管這北荒皇帝要出什麼招,她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好,我們回家。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哩!”正好丹穆也牽來了他的新坐騎,於是燕赤烈抱著她躍上了馬背。

  馬蹄兒噠噠,踏上了歸家的路。

  雖然他們彼此都有許多話想與對方說,但最後還是沒能說成話。

  因為才一跨進王府大門,燕赤烈就睡過去了,連帶被他摟在懷裏的雅竹也遭受池魚之災,結結實實的被他壓在身下。

  推又推不開、叫又叫不醒,最後不得不勞煩丹穆他們把他搬回房間去。

  本來雅竹還想人都已經回來了,要在一起說說話還不容易嗎?可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卻推翻了她原本的認知。

  不是商量國家大事,就是去檢閱軍隊,要不就是參加國宴……每次理由都不相同,結果只有一個:燕赤烈都已經回來好幾天了,他倆還是沒能說上什麼貼己話,更不要說有什麼溫存了。

  哼!她就不信了,這麼大的北荒國,除了燕赤烈就沒人了。那個北荒皇帝絕對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要拆散她和燕赤烈!

  “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你得逞的!”雅竹咬牙切齒的。

  “呃,時間不早了,我們……”快走了。好端端的一根馬鞭被拗得不成樣子,看得一旁的丹穆心驚膽戰的。

  丹穆的話還沒說完,衣著華貴的珠牡就出現了。

  “怎麼我們的小能人還沒出去幫人排憂解難呀!該不會是被人識破你的無能了吧?”珠牡陰陽怪氣的道。

  幾天前,北荒皇帝燕赤懷以“住在一起能便於討論救災的後續事務”作為理由,將珠牡硬塞進忠勇王府。

  “珠牡小姐,我的事情不勞您費神。”可憐的小馬鞭都快被拗成兩段了。

  皇帝的理由雖然冠冕堂皇,可是私下誰不知道這位珠牡小姐早就對燕赤烈虎視眈眈了,這次更是頂著出錢救災的名義,從炎城一直追到了京城。

  “你的事情我可沒有興趣,我只是想告訴你不用再白費心機了,你根本就鬥不過我的。”珠牡趾高氣昂的說。

  “這點不勞您關心。”雅竹硬邦邦的頂回去。

  越看越覺得鬧心,她根本不想跟這個珠牡共處一室。

  “我們走吧!喀隆大叔一定等急了。”她走向一旁的丹穆。

  喀隆大叔是她之前認識的老人,沒兒沒女的很是孤單可憐,所以這些天她一有空就會去探望他。

  “南韶狗!”擦身而過時,珠牡朝著雅竹的方向唾了一口。

  “珠牡小姐或許有對人亂吠的癖好,不過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降格跟狗說話,拜托下次不要再來打攪我了。”雅竹諷刺的道。

  “你、你竟然敢罵我是狗?!”珠牡氣得揚起手要打她。

  “林姑娘你沒事吧?”丹穆趕緊挺身攔下。

  雖然直接槓上這刁蠻小姐的下場通常會很慘,不過如果林姑娘在他的手裏出了什麼差錯,他一定會被王爺給生吞活剝。

  兩害相權取其輕,他只好豁出去了!

  “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呀!居然敢冒犯我。哼!賤人生的兒子就是賤人……”珠牡將矛頭轉向了丹穆。

  “賤不賤不是憑嘴巴說的,在我看來丹穆可比你高貴多了。”雅竹聽不下去了,冷冷回敬珠牡。

  “林姑娘,我們還是走吧!”丹穆怕她吃虧,拉拉她道。

  雖然珠牡小姐驕橫跋扈,但因為她擁有號稱“北荒第一富”的城主老爹,即使北荒皇帝也不得不賣幾分面子給她。

  “走吧!”正好她也不想跟這惡形惡狀的女人共處一室。

  “林雅竹,你給我站住!”珠牡怒吼,“你以為燕赤烈會滿足於你這瘦巴巴的身體嗎?要不了幾天他就會膩了。”

  不理她!雅竹繼續往外走。

  “死丫頭,你給我站住!”發現她竟把自己視若無物,珠牡更是怒火狂燒,衝過去伸手就要拽她。

  也不待她拽,雅竹幹脆停下腳步,轉過身直接面對她。

  “珠牡小姐,有何指教?”她的小下巴微微上揚,一臉倨傲的道。

  “你、你別妄想成為忠勇王妃了,陛下他答應我,只要我阿爸用一座金礦做嫁粧,就把我許配給赤烈哥哥。”看見她這樣子,珠牡反而沒了剛才的氣勢。

  “不可能!”雅竹告訴自己要鎮定,不能被她的話所影響。

  “你就等著看賜婚的詔書吧!”珠牡得意洋洋的道。

  “我不信!”

  “不信也沒辦法,事實就是事實。”珠牡得意洋洋的,“當然了,如果你有錢又夠本事的話,也能把赤烈哥哥買回去。可惜啊!你沒錢又沒……”

  “啪”的一聲,珠牡得意的聲音戛然而止。

  “你竟敢打我?!”珠牡捂著一邊臉頰,又驚又怒。

  “燕赤烈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是隨便讓人買來賣去的東西!”雖然打了她一個耳光,雅竹仍氣得直發抖。

  打得好!丹穆在心裏暗暗的喝採。

  “發生什麼事了?”身後傳來詢問聲,是燕赤烈回來了。

  “赤烈哥哥,林雅竹她打我!嗚嗚嗚嗚……”珠牡見狀,故作柔弱的撲進燕赤烈懷裏,還不忘擠出幾滴淚水。

  “珠牡小姐是我們王府的客人,小妮子你就包涵一點……”

  雖然燕赤烈相信雅竹不會無緣無故動手,可是目前國庫空虛,他根本沒辦法跟珠牡翻臉。

  “赤烈哥哥,你要為我做主啊!嗚嗚嗚……”珠牡往燕赤烈懷裏亂鑽。

  燕赤烈的懷抱是她的!尖利的指甲嵌進了掌心,雅竹好想衝過去拉開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小妮子,過來向珠牡小姐道歉。”燕赤烈用眼神傳遞著對她的歉意。

  “絕不!燕赤烈你這個笨蛋!”雅竹氣得踢了他一腳跑了。

  “小妮子……”燕赤烈想追上去,可——

  “赤烈哥哥,我的臉好痛,頭也好昏,我會不會不行了?”珠牡死賴在他懷裏不走。

  “別胡思亂想,你不會有事的。”至少他從沒見過誰被輕輕的打了個耳光就死掉的。“丹穆,你去幫我看著小妮子,別讓她出什麼事。”

  “是。”丹穆嘴裏應著,高大的身體卻沒動。

  “怎麼了?”燕赤烈不解他為何抗命。

  “我只想說林姑娘這記耳光打得真好。”丟下一句,丹穆也跑得不見人影。

  “赤烈哥哥你都聽見了,他們聯合起來欺負我,你要為我做主啊!嗚嗚嗚……”一聽這話,珠牡又哭嚎起來。

  “好好好,我一定做主。”燕赤烈很想丟下她去追雅竹,可是一想起皇兄那近乎哀求的眼神,又不得不強迫自己捺下性子哄她。

  唉~~真希望皇兄派出去的人能盡快找回罪證,否則他原本的好日子就要被這珠牡破壞殆盡啦!

  原以為燕赤烈會在第一時間追上自己,可都這麼久了,這氣死人的蠻子還是不見蹤影。

  “笨蛋燕赤烈、蠢蛋燕赤烈、傻瓜蛋燕赤烈……”真是氣死她了啦!雅竹氣得又是詛咒又是跺腳的。

  丹穆倒是在第一時間就追了上來,只是聽見她在罵自家王爺覺得挺尷尬的,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燕赤烈呢?他怎麼沒追出來啊?”腳都跺得有點痛了,嗓子也念得快冒煙了,可是燕赤烈那家夥還是不見人影。

  “王爺還在裏面安慰珠牡小姐。”丹穆老實的道。

  “早知道就不問。”聽到這話,雅竹沮喪極了。

  “其實王爺跟珠牡小姐沒什麼的,王爺不喜歡她,否則他們早就在一起了。”丹穆口拙,搔了半天腦袋終於擠出一句算是安慰她的話。

  “我知道啦!”只是知道歸知道,生氣歸生氣。

  哼!說來說去都是那個北荒皇帝不好!雅竹繼續往前走。

  “林姑娘,你要去哪裏?不如我們先回王府……”丹穆氣喘吁吁的追在她的馬屁股後面。

  “我才不要回去見那個珠牡。”一撇嘴。

  “那——不如我們去喀隆大叔那裏……”

  “不要!”

  那個珠牡至少說對了一點,如果想要獨佔燕赤烈,她就必須證明自己比其他競爭者更強才行。雅竹快馬加鞭的前進。

  “那、那、那你到底要去哪裏?”丹穆追不上她,只能在後面吼道。

  “我要找你們的皇帝——宣戰!”遠遠的,隨風傳來了她的聲音。

  “找皇帝宣戰?!”聽見這話,大胡子的眼珠子都凸出來了。

  “王、王爺,不得了了,林、林姑娘她、她、她去找皇帝宣戰了!王爺……”不久,丹穆幾乎連滾帶爬的衝進了王府的大門。

  拜他的大嗓門所賜,王府裏的人都知道這件事了。可是最應該知道這件事的燕赤烈,卻被珠牡用“賠罪”的理由拉出去遊玩了。

  等丹穆好不容易找到自家王爺,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作者: aviehsu    時間: 2008-7-19 09:55 PM

第九章
  雅竹衝進禦書房的時候,燕赤懷正在看一本書。而她的話都說完好半天了,這位皇帝陛下仍在看書,還慢條斯理的往後翻了幾頁。

  “皇帝陛下,您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呀?”終於,雅竹再也忍不下去了,一掌拍在了燕赤懷的禦案上。

  “你拍了朕的桌子。”燕赤懷冷冷的指出。

  “是。”這顯然是無可抵賴的,因為她的手還放在他的禦案上。

  “你不是第一個敢對朕拍桌子的人,想知道之前的人都去哪裏了嗎?”這回燕赤懷倒是放下手裏的書了,眼神狠戾的望著她。

  “不、不想知道。”雅竹緊張的咽了一口唾沫,有點結巴道。

  反正結局不外乎是砍手砍腳,甚至是砍腦袋,不管結局是哪一個,都不是她所喜歡的。放在禦案上的那只小手悄悄的挪啊挪,恨不得一下子就能變不見。

  “怎麼,覺得害怕了?”

  “害怕了。”她點點頭。

  雅竹衝進皇宮的時候,憑的是一股血氣。皇宮的侍衛用刀子抵著她的脖子時,她也不覺得有什麼可怕的,直到此刻,一度接近沸騰的血液慢慢的冷卻下來,她這才感覺到害怕。

  “後悔進宮了?”燕赤懷看著她的眼神與刀鋒一樣銳利。

  “不後悔。”雅竹搖搖頭。

  “你想說的話都說完了?”

  “都說完了。”

  “很好,來人啊!”燕赤烈敲了敲桌上喚人的鈴鐺。

  “參見陛下。”虎背熊腰的侍衛應聲而入。

  他該不是要人把她丟出去吧?或者比丟出去更糟……雅竹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幸好燕赤懷只是跟那侍衛低聲耳語了幾句,就把他打發走了。

  “那麼現在我想知道,你打算出多少價錢來買朕的皇弟呢?”燕赤懷靠在龍椅上,好整以暇的道。

  “剛才我已經把我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了,燕赤烈不是您可以任意買賣的貨品,您這麼做是對他的侮辱!”雅竹氣憤的吼道。

  “這麼說你是不打算出價了?那麼我只好把皇弟賣給那個珠牡了。”燕赤懷摸摸下巴,一臉惋惜的道:“一座金礦好像有點少,不如朕就多要點,你覺得兩座怎麼樣?”

  “皇帝市陛下……”

  “兩座好像也不夠多呢!不如就在京城搞個拍賣活動吧!拍賣忠勇王燕赤烈,價言同者得……”

  “國庫!”這回雅竹把兩只手掌都拍在北荒皇帝的禦案上了。

  “咦?你說什麼?”燕赤懷作勢掏掏耳朵。

  “我說我用整個北荒國的國庫來交換燕赤烈!”她以兩只手掌作為支點,直視燕赤懷那雙貪婪的狼眼,一字一頓的道。

  “哦~~什麼時候朕的國庫竟變成你的啦?”燕赤懷故作詫異的問。

  “皇帝陛下您擁有的是一座空空的國庫,而我要拿來交換的則是一座滿的國庫。”

  “空的變滿的,這事朕還真的挺感興趣的,不過空口白話的我怎麼信你呀?總得給我一個相信的理由吧!”燕赤懷坐直了身子。

  他的國庫空虛一向不是什麼秘密,他也不介意別人知道這點,他唯一關心的是如何去填滿它。

  “皇帝陛下您很羨慕南韶國的富足吧!所以您才會對這本介紹南韶風土人情的書這麼感興趣。”雅竹注意到這本《南韶風物志》的書頁都已經卷起,明顯看過許多次了。

  一本已經看過多次的書仍能讀得津津有味,無疑是裏面的內容很吸引人。如果它吸引的又恰巧是一位帝王的話,大抵上脫離不了國富民強之類的東西。

  “是又怎樣?”

  “皇帝陛下您聽說過南韶國最貧窮的地方是在哪裏嗎?”

  “我只聽說過最富有的地方。”燕赤懷搖搖頭。

  “南韶國最窮的地方叫樊川,以前朝廷每年都要派人去賑災,可即使如此,仍是餓死許多老百姓。不過這一切在三年前有了轉變,不但沒有再餓死人,甚至也不需要朝廷發放賑災款了。”

  “這是為什麼,說來聽聽。”燕赤懷不由自主的往前傾。

  “三年前樊川換了縣令。”

  “有趣,你該不會想說自己就是那個縣令喬裝改扮的吧?”燕赤懷微哂。

  “那個縣令是嘉悅五年的進士林志揚,我是他的妹妹林雅竹。如果你派人去樊川打聽一下,就會知道我是他的幕後軍師。”雅竹直言道。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又怎樣,樊川不過是個小地方,北荒可是一個大國。”燕赤懷冷哼一聲。

  “地方有大小,理還是一個理。皇帝陛下,您想過為什麼兩國的商人寧可冒著生命危險翻越橫山山脈,也不願意選擇穿過北荒嗎?”

  “怕被搶唄。”燕赤懷悻悻然丟出一句。

  “如果我有辦法讓他們自願被您搶呢?”雅竹丟出一顆炸彈。

  “不可能!”燕赤懷猛的站起來,隨即又頹然坐下。

  “如果我能夠做到呢?”

  “如果你真能做到,朕和皇後就親自為你和皇弟主婚!”

  “只這點還不夠,陛下還必須承諾,以後不得幹涉燕赤烈的婚事,不得在任何時候以任何理由威脅他再娶。”

  “我可以承諾,不過得在你證明了能夠辦妥這件事之後。”

  “陛下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本想讓燕赤烈派人去接大哥來北荒國的,現在看來她得自己回南韶國一趟了。

  “君子一言!”燕赤懷伸出一只大掌。

  “駟馬難追。”

  他們擊掌為誓。

  “時間不早了,民女就不打攪陛下休息。”見好就收是明哲保身的不二法門,雅竹藉機告退。

  “聽說你剛才在外面大喊朕的名字,差點把整個皇宮都驚動了?”燕赤懷又叫住她。

  “如有冒犯之處,還請陛下責罰。”雅竹怔了怔才明白過來,原來北荒皇帝是要秋後算帳哪!

  “你是皇弟最心愛的女人,刑罰就免了,但是小懲不可少。”燕赤懷道貌岸然的道。

  “陛下請說。”

  狐狸,絕對是一只狐狸!聽了燕赤懷開出的苛刻條件,雅竹滿心不願。無奈自己理虧,被抓到了把柄。

  “未來的弟媳,你還不領旨謝恩嗎?”燕赤懷得意洋洋。

  “是,雅竹謹遵聖諭。”雅竹只得領旨謝恩。

  “明天我會派侍衛去王府接你,你好好的享受最後一晚吧!”她邁出門檻的那一刻,燕赤懷忽然促狹的道。

  “陛下還真是迫不及待啊!”她差點被門檻絆倒。

  “哪裏,我只是比較講求效率而已。”看見她強烈的反應,燕赤懷不禁暗爽在心,“如果事情辦不好,你也不必舟車勞頓的趕回來了,朕會直接讓珠牡小姐去接收你的燕赤烈。”

  “多謝陛下關心了,我一定努力不讓您達成心願。”燕赤烈是她的,誰也別想把他奪走!雅竹咬牙切齒的丟出一句,隨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懷哥,你何苦去鬧他們呢?”一直隱身於屏風後面的皇後東方醉雪,忍不住現身責備他道。

  “我這也是在幫他們呀!不經歷磨難,哪知道真情的可貴呢?”燕赤懷把他的親親妻子抱在懷裏,詭辯道,“這回又要仰仗你的巧手了。”

  “就你的鬼主意多!”聽了他的話,東方醉雪又好氣又好笑的,忍不住伸出一根指頭戳戳他的額頭,“說吧!這回又想要什麼稀奇古怪的藥了?”

  “也下用很古怪,只要能讓人一口氣昏睡十七、八天就行了。”燕赤懷狐狸眼瞇起。

  “哪有這麼久的,最多就是七、八天了。”

  “七、八天就七、八天,總比沒有的好。哈哈哈哈……”上風總不能都給那個小丫頭片子給佔去吧?燕赤懷爆出一陣得意的大笑。

  “你呀!總有那麼多鬼主意,呵呵呵……”東方醉雪也忍不住笑了。

  離開皇宮,天色已經黑了,負責點燈的宮娥點亮了沿路的宮燈。柔和的黃光剖開了黑暗,稀薄的夜色像一層透明黑紗籠罩著黃光,很是漂亮。

  “吱呀”一聲,朱紅色宮門被打開了,雅竹邁步走出北荒皇宮。

  從燈火輝煌的皇宮來到燈火寂寥的宮外,她一時不能適應這突如其來的黑暗。就在這時,一雙鐵臂將她擁入男性的溫暖懷抱裏。

  “小妮子你沒事吧?皇兄他有沒有為難你?”一個焦灼的聲音在她耳邊一迭聲問道。

  “燕赤烈?”她認出了他的懷抱。

  “天哪!你可真把我給嚇死了!”燕赤烈的雙手仍止不住顫抖。

  聽到她居然去找他的皇兄宣戰時,把他嚇得差點魂飛魄散。

  他立刻丟下珠牡就往宮裏趕,沒想到皇兄不但讓宮中的侍衛攔住他,還事先撂下狠話,如果他膽敢闖宮,就要讓雅竹人頭落地。

  燕赤烈深知自己這位皇兄的狠戾,就算在外面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也不敢輕易闖宮,幸好……

  “我真怕皇兄會把你殺……”只是想像,他就無法接受了!燕赤烈把她嬌小的身子摟得緊緊的,“幸好你出來了!幸好……”

  “我沒事。真的,你別擔心。”雅竹亦緊緊的回抱他。

  “小妮子,以後別再做這麼危險的事了。”燕赤烈仍心有餘悸。

  “嗯。”她把小臉埋在他的懷裏,柔順的點點頭。

  “我們回家吧!”燕赤烈將她打橫抱在懷裏。

  “好。”    “回家”這兩個字讓雅竹的心裏暖暖的。

  “燕赤烈,你的馬呢?”走了一段路都不見他上馬,雅竹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一心急著趕來救你,壓根忘記自己可以騎馬來。”恐怕半個京城的人都看見他像個瘋子似的在大街上狂奔吧!想到這,他忍不住失笑了。

  驀的,柔潤的唇貼上了他的。

  “小妮子……”燕赤烈低下頭,鷹眸正好望進那雙笑盈盈的明眸。

  “燕赤烈,我愛你。”她的俏臉紅通通的,煞是好看。

  下一刻,灼熱的吻如狂風暴雨般的印上了她的唇,等到他終於饜足了,雅竹的唇瓣也紅腫了。

  “該、該回去了啦!”他灼熱的眼神讓她的小臉紅得更厲害了,而抱著她的那雙大手也灼熱得幾乎要燙傷她。

  雅竹住進王府的時間雖然不久,可是她心地善良、待人和氣,很得王府裏一幹人的喜歡。尤其在那個跋扈刁蠻的珠牡住進來之後,兩相比較,雅竹的人氣就更旺了。

  聽到她進宮找皇帝宣戰的消息後,大夥都很為她擔心,雖然夜深了,可丹穆等人仍在王府的大廳焦急等待著。

  燕赤烈抱著雅竹一出現,所有人一下子全圍了上去。

  “林姑娘,你的腿怎麼了?”

  “林姑娘,皇上打你板子嗎?”

  “……”

  眾人七嘴八舌的。

  “我沒事,也沒被打板子。”看這麼多人都在關心著自己,雅竹覺得暖洋洋的。她在心裏對自己說,即使是為了這些可愛的人,跑一趟南韶也是值得的。

  “沒事了,都回去休息吧!”雖然知道他們也是關心她,可看見她對他們笑語晏晏的樣子,燕赤烈就覺得屬於自己的東西被搶走了。

  王爺都開口了,自然是不能再留了,丹穆等人很快就散去了。

  “小妮子,早點休息。”燕赤烈將她送到房門口,就放下了她。

  “燕、燕赤烈,你不進來坐坐嗎?”雅竹顫聲邀請道。

  “在你準備好之前,不要誘惑我。”燕赤烈轉過身,沙啞著嗓子道。想要她的欲望是如此的強烈,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暫時控制住自己體內的野獸。

  “燕赤烈,我……我已經準備好了。”

  兩條柔軟的手臂從身後抱住了他,顫抖的身子貼上了他的背。他能感覺到她的心跳激烈得像在打鼓。

  “小妮子你在發抖。”他嘆了口氣。

  “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我太想要你了。”她的聲音低若無聲。

  “小妮子……”燕赤烈霍的轉過身去,發現她的俏臉滿是紅暈,連潔白的頸子也染上一層傃色。

  “我沒有珠牡那麼豐腴,可是……”雅竹抓過他溫暖的大手,一臉羞澀的將它放在自己心臟的位置。

  “不,你是最美的。”不需要更多的暗示了,他火熱的唇舌封住了她的,也封住了那些妄自菲薄的話。

  “唔……”他的吻如此的熱烈,讓她全然迷失自己,只能隨他起舞。一吻結束後,他抱起她走向裏間的雕花大床。

  “燕赤烈,你別走。”當他俯身將她放在床上時,雅竹還以為他要離開,抬起手環住了他的脖子,夢囈似的道。

  “傻瓜,我怎麼捨得……”後面的話消失在兩人貼合的唇瓣裏。

  早在她一臉精靈古怪的跳出來說鏡子裏有鬼時,就吸引了他的目光。以後越是相處他就越愛她,恨不能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裏。

  火熱的舌放肆的攪弄她的香舌,粗糙的大手肆意的遊走著,感受那一身柔滑的肌膚……

  灼熱的人體燙著了她的。

  天哪!他們什麼時候竟然已經裸裎相對了?她羞怯的縮起身子,漲紅小臉不敢看他。

  “別怕,讓我愛你……”燕赤烈在她白玉般的背上印下一串串溼吻,熾熱的鼻息吹拂在嬌嫩的肌膚上……

  異樣的熱流衝擊著她的感官,她的身體似乎漂浮在半空,可她心裏卻有一種奇特的安定感。

  燕赤烈在她耳畔輕聲誘哄,豐厚的唇含住了那軟嫩的耳垂,輕輕吮吸……

  又是那種夾雜著火熱與酥麻的奇異感覺!

  雅竹的眼神迷離。

  終於——她轉過身,抬起頭羞澀而又熱情的回吻他,在他身下化作了一攤春水……

  燕赤烈睡眼惺忪的伸長手臂,想摟過他的親親小妮子親個夠,卻意外的撲了個空——旁邊床上早就空蕩蕩的了。

  呵~~還真是個害羞的傻妮子!

  想起昨晚的情景,他心裏不由笑開了花。他迫不及待的想把心愛的女人摟進懷裏,再次用火辣辣的熱吻來昭示對她的愛了。

  可隨後他瘋狂的找遍整個王府,就是沒找到雅竹。

  該死,他們昨夜還在一起火熱纏綿,怎麼才一夜工夫,她就離奇失蹤了?

  不對,她在皇宮裏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否則她沒有理由不告而別啊!

  燕赤烈握緊拳頭,決心去找某人算帳。

  這天,燕赤懷正在跟幾個親信手下商討國事,忽然“砰”的一聲,禦書房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皇兄,是不是你把人逼走了?”燕赤烈氣勢洶洶的衝進來,劈頭就道。

  “哦~~我把誰逼走了?”

  “別裝蒜了,一定是你那天對雅竹說了什麼,否則她怎麼會不見蹤影?”事後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他的小妮子明明是很害羞的,如果不是有什麼事情刺激了她,她怎麼會對他投懷送抱,還主動的誘惑……

  “告訴我,小妮子現在在哪裏?!”燕赤烈開始抓狂了。

  “嗯~~讓我仔細想想,好像七、八天前她就回南韶了吧!”燕赤懷裝出不確定的樣子。

  “不可能,我們昨天夜裏還在一起!”

  “不好意思啊!皇弟你都已經睡了八天了。”燕赤懷聳一聳肩。

  “八天?!”燕赤烈怪叫一聲。

  “是啊!我聽說你這小子挺會灌醉人的,所以也弄了點藥來試試。”燕赤懷摸摸下巴,若有所指的道:“另外呢!林姑娘也需要多點時間來證明她很愛你。”

  “證明?”燕赤烈皺緊了濃眉。

  “是啊!她那天可是喊著朕的名字衝進皇宮,還說要拿一個滿的北荒國庫來買你這個人。”燕赤懷呵呵笑道。

  “你……”燕赤烈鐵青著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咦?皇弟,你不去追她嗎?我聽說南韶國的京城地靈人傑的,就連男人也都長得水靈靈的……”燕赤懷故意壞心眼的道。

  “京城小白臉!天哪!我竟然忘記京城有小白臉!”他的話正好戳中了燕赤烈的死穴,燕赤烈大叫一聲,跳起身衝出了禦書房。

  “皇上,忠勇王搶了您的禦馬!”不多時,管理禦馬監的侍衛急匆匆的來報告。

  “都按照我說的安排好了?”燕赤懷問道。

  “是,屬下已遵照皇上的指示,將真正的禦馬遷到空殿去了,剩下的都是些劣馬。”禦馬監的侍衛道。

  “做得很好,你先下去吧!”燕赤懷揮手遣退他。

  “皇上,你為什麼這麼做呢?”東方醉雪正好進來,聽見他們的對話忍不住質問他,“禦馬都換成了劣馬,赤烈他不就追不上林姑娘了嗎?”

  “我就是要他追不上人,否則花那麼多工夫讓他昏睡做什麼?”燕赤懷不懷好意的笑一笑。

  “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我這也是在幫他們呀!赤烈這小子也算是幫過我們,不好好報答他怎麼行?”燕赤懷一臉真摯又惡意的說。

  那一次燕赤懷還真是越幫越忙,鬧得他和親親妻子差點就要天人永隔了。以他有仇必報的性子,不給他一點回報怎麼行呢?哈哈哈……

  天!敢情陛下他這是在挾怨報復呀!聽到這話,禦書房裏看熱鬧的倒了一片。
作者: aviehsu    時間: 2008-7-19 09:56 PM

終曲
  自從嘉悅帝即位之後,南韶國雖然不能說是夜不閉戶,卻也政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

  照理說這天子腳下該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可是在這天進城的一路上卻是雞飛狗跳的,到處都有路人驚叫著四散逃命。這一切只因為一個風塵僕僕的北荒男人打馬狂奔,想要追回他逃跑的愛人。

  “見鬼!”胯下的馬兒有越跑越慢的跡象,燕赤烈心裏焦急萬分。

  而更讓他心急的是,那個出爾反爾的南韶皇帝居然要將雅竹嫁給別人了。

  眼見吉時將近,若不能及時趕到的話,他心愛的小妮子就要是別人的了。

  “該死,快跑啊!”燕赤烈打馬狂奔。

  他胯下的胭脂馬早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竟口吐白沫一頭栽倒在地。

  燕赤烈身手敏捷,這才沒被壓在下面。

  “該死!”

  燕赤烈環顧四周,正打算再去搶一匹馬,卻忽然發現寫著「青雲街”三字的界碑。

  “我家就住京城青雲街的西頭,隔壁就是邵記綢緞莊,很好找的。”

  到了,他終於到了!

  燕赤烈正在狂喜,卻忽然聽到一陣吹吹打打的聲音。再一聽,那吹奏的不正是成親時用的喜樂嗎?

  可惡,小妮子是他的,就算必須搶親,他也絕不手軟!

  青雲街一座新建的府邸門前,紅燈籠一溜的排開,喜氣的紅光照得“林府”這兩個字更是金光燦燦。

  門上、窗子上、柱子上……府邸裏到處都貼著大紅喜宇,禮堂裏更是擠滿了前來道賀的賓客。

  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身著喜袍的新郎倌更顯得面如冠玉、清雅至極;而站在他身邊的新娘子雖然紅巾蒙頭看不到面目,卻也是身材窈窕、別有風情。

  “真是一對璧人啊!”

  “郎才女貌,相得益彰啊!”

  “……”

  滿堂賓客歡笑盈盈。

  “吉時到,新人交拜呀!”禮炮一響,司儀立即宣布。

  “拜堂了拜堂了!”

  “……”

  人群一陣騷動之後,嬌俏可人的丫鬟扶著新娘子站到了紅氈的一邊,和一身喜氣洋洋的新郎倌並肩而立。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隨著司儀的高聲唱禮,一對新人分別拜過天地以及高堂,正要行交拜之禮。

  “不許交拜!”人群裏忽然傳出一聲暴喝。

  “什麼人?居然敢搗亂?”

  “讓開,擋我者死!”燕赤烈迅速打倒那些妄想阻攔他的家夥,大踏步衝進了滿是賓客的禮堂,隨即“砰”的一拳打倒那個有點面熟的新郎倌。

  “這是怎麼回事?”

  “出什麼事了?”

  這突如其來的插曲,讓所有人都怔住了。

  “小妮子,快跟我走!”燕赤烈的那雙鷹眸裏只有那蒙著紅蓋頭的新娘子,其他人都是空氣。

  “這位兄臺,你拉的是拙荊……”新郎倌掙扎的爬起身,被鼻血染紅的臉上帶著誠懇的笑容。

  “小妮子是我的!”燕赤烈不聽他 嗦,也不想跟他 嗦,一把扛起新娘就走人。

  “有人搶新娘啦!”

  “北荒蠻子打進來了!”

  “……”

  禮堂裏大亂,喊什麼的都有,就是沒人敢上前幫新郎倌搶人。

  可憐哪!文弱的新郎倌哪會是北荒蠻子的對手呢?眼見不單是新娘子,就連不肯放手的新郎倌都要一並被帶走了。

  “喂,你這蠻子還不放下人!”人群裏忽然響起銀鈴般的清脆怒喝。

  這聲音怎這麼像小妮子的?燕赤烈很吃驚。

  不對啊!小妮子明明就扛在他的肩上,根本不可能……他搖搖頭又要往外走。

  這時——

  “混蛋!”一個嬌小的人影衝過來,用腳上的小蠻靴在他的小腿肚上狠狠踹了兩腳。

  “這聲音……”燕赤烈猛然轉過身,這才發現——

  吹彈可破的水嫩肌膚、總是骨碌碌轉的大眼、尖尖的小下巴,還有那暈染了雙頰的迷人緋紅,這分明就是他的小妮子嘛!

  “怎麼會有兩個小妮子?”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笨蛋,還不把我大嫂放下來!”雅竹跺足叫道。

  這世上只有小妮子才敢兇巴巴的喊他“笨蛋”,這麼說成親的確實不是他的小妮子 ?

  “小妮子,我終於找到你了!”燕赤烈頓時開心不已。

  “還不快把我大嫂輕輕的放下來。”雅竹忍不住翻個白眼。

  “好好好。”既然親親小妮子開口,他哪有不從的道理?燕赤烈趕緊照辦,“小妮子,我的小妮子……”

  他一把抱住心愛的女子,再也捨不得放開。

  “你在搞什麼呀?我辛辛苦苦的趕回南韶國幫你們談生意,你倒好,居然跑到我家來打我大哥,還想搶走我大嫂,太過分了!”雅竹一臉忿忿的控訴道。

  “我是心裏急嘛!誰敦你一聲不吭就逃走了。”燕赤烈覺得自己挺委屈的。

  她這哪是一聲下吭的逃走呀!明明就是被那個無良的北荒皇帝給威脅的。雅竹忍不住給了他一個大白眼。

  不過看他不遠萬裏趕來搶親,她還是覺得挺感動的。衝著這一點,她就原諒他的莽撞吧!

  “小妮子你是我的,我不許你走!”燕赤烈將她抱得更緊了,胡子臉在她柔嫩的面頰上蹭啊蹭的。

  “放開我,這麼多人,你這大蠻子怎麼……”雅竹被他弄得雙頰紅得都快著火了。

  “我不管!”繼續蹭,他就是要宣示他的所有權,省得哪個不長眼的家夥又打起他家小妮子的主意。

  在大庭廣眾之下親熱,未免也太有傷風化了吧?滿座賓客看見這情景,眼睛都有點凸出來了。

  “小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新郎倌林志揚走過來,關切的問道。

  “咦?他不是你的大哥嗎?怎麼會在這裏?”燕赤烈這才發現之前會覺得眼熟是因為這新郎倌就是雅竹那個書呆子大哥。

  “原來我跟你說了半天都是白說。”

  “我就只顧著想你啊!”燕赤烈不好意思的說。

  “你呀——”雅竹忍不住戳戳他的額頭,“今天本來就是我大哥娶妻的日子。”

  “不對啊!我打聽得很清楚,嫁人的明明是林雅竹。”

  “不是林雅竹,是淩雅築,淩寒獨自開的淩,文雅大方的雅,建築的築。”雅竹又是說又是比畫的。

  “可是……”燕赤烈開始搔頭。

  “再說了,這是林府,有在女方家拜堂成親的道理嗎?”她又給了他一個白眼。

  “我這也是因為太緊張你了嘛!”他搔頭、搔頭、再搔頭。

  唉!這亂吃飛醋的蠻橫醋男,竟然連自個兒大舅子的醋都吃,還真是沒救了!雅竹忍不住再翻個白眼。

  “還不去向我大哥大嫂道歉?”手裏“狠狠”的揪著他的耳朵,心裏卻冒起了甜蜜蜜的泡泡。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來搗亂的。”燕赤烈直到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蠢事。

  “沒關係,你這也是太緊張小妹了,我跟雅兒不會怪你的。”林志揚還能怎麼說呢?只能一邊擦鼻血,一邊道。

  “其實皇兄並沒真的要我娶珠牡的意思,他只是希望我幫他拖延時間,好讓他繼續調查一些事情。”燕赤烈忽然想起了什麼,趕緊解釋道。

  “可是陛下他明明說……”

  “難道你沒發現,皇兄他以捉弄我們兩個為樂嗎?”

  天哪!想起自己衝進皇宮拍禦案、搶男人的事情,雅竹簡直要呻吟了。

  “在我心裏,只有你才夠格做我妻子,所以不許你不要我!”燕赤烈抬起她的小臉,深情款款的道。

  “你是我林雅竹認定的夫婿,我怎麼可能不要你呢?”見他一臉風霜,英俊的臉也因為胡子而失色不少,雅竹心裏的愛意卻越發膨脹了。

  “小妮子,你答應嫁給我了?”燕赤烈驚喜的問。

  “你該不會是想始亂終棄吧?”雅竹微笑著調侃他道。這些被迫別離的日子讓她明白了,所謂幸福就是每天都能與他相伴度過。

  “太棒了!”燕赤烈開心的把她抱得高高的,轉起圈子來。

  堂內的眾人生怕被他們誤傷到,紛紛四散逃避。不料他們才剛跑出禮堂,就看見院子裏站著嘉悅帝和一對異族打扮的年輕夫婦。

  “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趕緊跪拜迎接。

  “免禮免禮,都平身吧!陛下你說的一點也不錯,還真是一場感人的好戲,哈哈哈……”聽得出嘉悅帝的心情很好。

  與嘉悅帝一起出現的是燕赤懷夫婦。

  他們和燕赤烈其實是同一天出發的,只因為騎的是真正的禦馬,沿途又很順利,因此幾天之前就已經與雅竹會合了。

  這幾天他們在南韶皇宮商討南韶商人借道北荒的事情。

  雅竹最初的設想是:原先南韶商人經由橫山山脈運貨到月海國,不但耗時久,而且貨物與人員的折損都很大,不如改由官方出面向北荒國借道,而南韶商人則交納稅額作為酬勞。這樣北荒國能有收益,商人也能有更大的獲利,不失為兩全其美的法子。

  讓她驚喜的是,嘉悅帝不但對借道這件事表現出濃厚的興趣,還提出由北荒軍隊沿途提供保護,商人支付一定費用的設想。

  而在聽說北荒皇帝一行只花了十天的工夫,就從北荒京城來到南韶京城之後,嘉悅帝對北荒國的禦馬也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交談之中,兩位皇帝才發現對方也是愛馬之人,當下湊在一起大談養馬經。等想起了雅竹的大哥今天成親,匆匆的趕來,正好看見了燕赤烈搶親的那一幕。

  呵呵!看著自家皇弟捧著醋壇子,不,是捧著醋缸狂飲的樣子還真有趣呵!燕赤懷壞心的想。

  “皇兄,你怎麼也來了?”看見他們,燕赤烈很驚訝。

  “我說皇弟呀!這禦馬可還合你意?這可都是皇兄我的一番心意呀!”燕赤懷笑瞇瞇的問燕赤烈。

  “皇兄你——你使詐!”他還在想這禦馬怎麼這麼不濟事,沒想到竟然是皇兄從中搞鬼!燕赤烈氣得都跳起來了。

  滔天的怒火還沒爆發,溫熱的小手就鑽進了他的大掌中。

  “其實我們應該感謝皇帝陛下的,如果不是他這麼做,我們又怎會知道自己這麼在乎對方。”雅竹的俏臉紅紅的。

  所謂百煉鋼化為繞指柔也不過如此,看著她嬌羞的小臉,所有憤怒、報復的念頭統統都被拋到九霄雲外。燕赤烈心中唯一所想的是抱緊她,用一生的時間好好愛她。

  “還喊什麼皇帝陛下呀!該跟赤烈一樣喊皇兄啦。”北荒皇後東方醉雪插進來笑嘻嘻的道。

  “皇兄。”她紅著臉小聲喊道。

  “我聽見了,弟妹。”跟她的蚊子聲相比,燕赤懷的聲音倒是大得要命。

  人群中爆發出低低的笑聲,讓雅竹窘得要命。

  礙於南韶皇帝在場,燕赤烈不敢做太過大膽的事,只能捏捏她的小手以示安慰。

  “陛下,關於借道所須支付的稅率,就按我們之前說定的辦吧!由北荒軍隊提供保護所需要的費用,就麻煩你的人整理出一份清單。”嘉悅帝道。

  “好。”燕赤懷點點頭。

  “啪啪啪”,兩位皇帝三擊掌。

  “皇上,俗話說擇日不如撞日,正好雙方家長也都在,不如這兩兄妹的婚事就在一塊兒辦了,正好應了好事成雙這句話。”有人出主意。

  “陛下,不知你意下如何?”從這句問話中可知嘉悅帝的心裏已經同意了。

  “就按照陛下的意思辦吧!等我們回到北荒國後,再舉行北荒的儀式。”燕赤懷也同意了這樣的做法。

  兩位皇帝的金口一開,自然是一切從速照辦了。當下抓著吉時的尾巴,兩對新人喜氣洋洋的拜了堂、入了洞房。是夜,幸福的氛圍籠罩著林府……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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